第八章：段嘉许的调侃
蝉鸣在窗外的梧桐树上扯着长调，教室里老旧的吊扇吱呀作响，搅不散午后的闷热。段嘉许转着手中的钢笔，目光越过前排埋头刷题的同学，落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桑延正歪着头，手指无意识地转着圆规，眼睛却时不时往斜前方瞟——那里坐着正在整理笔记的苏念，阳光穿过她发梢，在草稿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不对劲。”段嘉许用课本轻轻敲了敲桑延的后背，“你最近魂不守舍的，连数学课都在开小差。”
桑延猛地坐直，圆规“啪嗒”掉在地上：“胡说八道，我就是昨晚打游戏太晚。”他弯腰捡圆规时，余光瞥见苏念被声响惊动，侧头看了这边一眼，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段嘉许挑眉，抽出桑延桌肚里的素描本。扉页上凌乱的线条里，藏着半张侧脸的轮廓——分明是苏念低头看书时的模样。“哟，桑大少爷什么时候转性学画画了？”他故意把本子举得高高的，“还有上周借我的《宋词鉴赏》，该不会也是为了某人吧？”
“给我！”桑延扑过去抢本子，却被段嘉许灵活躲开。周围几个同学被动静吸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他压低声音威胁：“段嘉许，你想死是不是？”
“承认了？”段嘉许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把本子塞回桑延怀里，“以前谁跟我说‘风花雪月最没劲’来着？现在又是学画画又是啃诗词，连说话都变得文绉绉的。”他模仿桑延的语气摇头晃脑，“‘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啧啧，柳永听了都得给你点赞。”
桑延抓起课本作势要砸，手伸到一半又放下，嘴里嘟囔：“少胡说八道，我就是随便看看。”可他泛红的耳尖彻底出卖了自己，连脖子都泛起可疑的粉色。
段嘉许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兄弟，喜欢就去追啊。你每次偷偷看人家的眼神，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伸手戳了戳桑延僵硬的肩膀，“上次篮球赛，你为了给苏念挡球，硬生生摔了个狗啃泥，现在膝盖上的疤还没好吧？”
“那是意外！”桑延条件反射地反驳，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当时苏念站在场边给啦啦队递水，篮球突然朝着她的方向飞过来。他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膝盖火辣辣地疼，却在抬头看见苏念惊慌又关切的眼神时，觉得一切都值了。
“意外？”段嘉许嗤笑一声，“你以前打球比谁都野，现在倒成了护花使者。”他掏出手机划拉两下，“我给你支个招，下个周末有个诗词朗诵会，你约她一起去。”
“这么老土的招数？”桑延翻了个白眼，“现在谁还搞这种约会？”话虽这么说，他却忍不住想象苏念站在朗诵会现场的样子——她一定会穿着那条浅蓝色的连衣裙，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温柔的影子，轻声念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老土？”段嘉许挑眉，“你上次跟她聊诗词，不也聊得热火朝天？”他突然凑近，在桑延耳边低语，“我可听说，苏念上周问班长借《纳兰词》，说不定是想和你继续探讨呢。”
桑延的心猛地漏跳一拍。那天诗词交流后，苏念确实说过想多读些清词，难道她真的......他不敢再往下想，抓起水杯猛灌一口，却烫得直吐舌头。
“瞧你这点出息。”段嘉许嫌弃地推了他一把，“喜欢就去试试，大不了被拒绝，总比憋在心里强。”他掏出纸巾扔给桑延，“要是成了，记得请我喝奶茶。”
上课铃适时响起，桑延胡乱擦了擦嘴角，把素描本塞进书包最底层。粉笔灰在阳光里飞舞，数学老师的声音渐渐清晰，可他的思绪却飘得老远。段嘉许说的朗诵会，真的可行吗？万一被拒绝，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但如果不试，看着苏念和别人谈笑风生，他真的甘心吗？
下课后，桑延鬼使神差地翻出手机。聊天界面停留在三天前，苏念发给他一张猫咪趴在书上的照片，配文“像不像在背诗的你”。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还愣着干什么？”段嘉许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伸手在桑延眼前晃了晃，“要不要我帮你约？”
“不用！”桑延条件反射地护住手机，却在看到段嘉许促狭的笑容时反应过来，“你少管闲事！”他深吸一口气，在对话框里输入：“下周末有个诗词朗诵会，要不要一起去？”打完字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
消息发送出去的瞬间，桑延立刻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他强迫自己翻开数学练习册，可那些数字和公式在眼前游移，怎么也看不进去。直到段嘉许拍了拍他的肩膀：“发出去了？”
桑延“嗯”了一声，声音闷得像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他盯着练习册上的错题，耳朵却竖着留意手机的动静。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屏幕始终没有亮起。他开始后悔，是不是太唐突了？说不定苏念早就有别的安排......
“叮——”
手机震动的声音像惊雷般炸响。桑延几乎是扑过去解锁屏幕，苏念的回复映入眼帘：“好啊！听说这次有位老师会朗诵《春江花月夜》，一直很期待呢！”后面还跟着一个开心的表情包。
桑延感觉心跳快得要冲出嗓子眼，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他飞快地打字：“那说好了，我周六下午五点在校门口等你。”发送完才想起，自己连门票都还没买，立刻打开购票软件，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哟，笑这么开心，成了？”段嘉许凑过来，被桑延一把推开。
“要你管！”桑延嘴上凶巴巴的，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机，确认苏念不会反悔。放学路上，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连路过的流浪猫都觉得比平时可爱。
回到家，桑延翻出衣柜里最干净的白衬衫，对着镜子试了又试。他想起段嘉许说的“要给人留下好印象”，又找出梳子仔细打理头发。母亲敲了敲房门：“今天怎么这么讲究？”
“没什么！”桑延慌忙关上门，耳朵又开始发烫。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傻笑。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让人变得小心翼翼，又满心期待。
窗外的月亮悄悄爬上树梢，桑延在手机里搜索着诗词朗诵会的攻略，心里盘算着要给苏念买杯奶茶，还是带束花。他第一次觉得，等待的时光竟如此甜蜜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