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楹只是在装睡,又不是真睡死了,哪能让莱斯佩得逞。
在对方的嘴唇即将凑到唇边的时候,干脆利落地伸手捂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心底默念好几遍“不跟傻x计较”。
扶楹才强忍怒火,憋得面色扭曲地睁开眼:“……乐佩,你回来了。”
莱斯佩不满地皱眉,噘嘴亲了亲少年的掌心:“哥哥,我叫莱斯佩,不是什么乐佩。”
“……好,莱斯佩。”扶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这是一个二人都心知肚明答案的话题。
莱斯佩还是回答了。
他眨巴着璀璨的眼眸,笑容又乖又甜:“哥哥,一直陪着我不好吗?”
见扶楹依旧冷着脸,莱斯佩失落地垂下眼眸,表情黯然可怜。
“哥哥,你是不是嫌弃这里没有皇宫豪华?你别离开我,我会努力把所有好东西都送给你的,哥哥,别丢下我。”
期期艾艾的语调,示弱悲凉的话语,珍珠般滴落的泪水。
仿佛扶楹才是那个始乱终弃、无理取闹的可恶渣男。
他嘴角抽搐,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闭嘴!这不是金钱的问题!”扶楹盯着莱斯佩的双眼,一字一顿,“这是我根本不喜欢你、不愿意待在你身边,只想要回家……唔!”
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就被堵住了。
莱斯佩抬起手按住他,委屈下垂的唇角一点点平直。
明明脸上挂着泪水,眼眸中蓄着一汪,五官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那双碧瞳的情绪是空的,一种病态的、阴凉的空。
仿佛刀在木雕上刻出来的人面。
生硬,平静,惊悚。
扶楹的毛都要炸开了,寒意从脊椎蔓延到后脑,呼吸凝滞。
“哥哥,这里就是你的家。”
“你哪儿也不能去,”
莱斯佩声音幽幽。
精致的眉眼处于灯光的暗处,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阴影,也因此而显出了一抹令人畏惧的冷戾。
没了装弱扮可怜的美人模样,反而多了几分恶意汹涌的攻击性。
扶楹的心脏扑通乱跳,觉得他好像比之前更疯魔了。
好家伙,这年头精神病还带进化的。
发觉少年似乎是被自己吓到了,莱斯佩重新扬起唇角,眼中浮现出一点冰冷的笑意。
“哥哥,你的身体应该好了吧?”
暧昧不清的话语透露出不同寻常的意味,扶楹瞪大双眼。
莱斯佩喟叹着俯下身体,紧贴着脖颈去亲他的耳朵。
前几夜顾虑着扶楹的身子,亲亲抱抱少不了,却没有实实在在大于一场。
现在正好全补回来。
……
不知是什么时间,扶楹眼里含了泡泪,一歪头貌似睡死过去。
怎么弄都不醒。
莱斯佩满脸喜爱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将人死死抱在怀里,也跟着睡了。
卧室内温暖馨香,莱斯佩胸口平缓地起伏,睡意越发深了。
扶楹睁开双眼,乌黑的眼眸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他静静观察了莱斯佩几分钟,又伸手轻轻推了推人。
“莱斯佩?莱斯佩?”
身边人往枕头里缩了缩,呼吸依旧沉稳,似乎毫无所觉。
扶楹放下心来,从他的怀抱里抽身。
柔软的一团即将远离,莱斯佩皱了皱眉,有点不安稳。
扶楹眼疾手快将枕头塞了进去。
有东西抱着,莱斯佩舒坦了,也不再挣扎醒来。
为求保险,扶楹拿出了一小瓶药水,撒在手帕上,然后盖住他的脸。
莱斯佩紧紧抓着枕头的双臂放松垂落两边,身体也变得瘫软。
那瓶药水是王后交给扶楹的。
害怕再闹出绑架一事,她命医师、魔法师共同研制一种令人闻之虚弱无力的药物,让小王子随身携带。
从药物到魔法,王后的准备不可谓不齐全。
此时此刻,扶楹为他深爱的母亲竖起大拇指。
妈妈呀,还是你想的周到。
父亲娶了您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扶楹感叹一会,转身穿上莱斯佩的黑袍,又从床底掏出早就做好的绳索,他轻轻走出金笼。
今晚他是故意激怒对方的,只有这样,他才能忘记回身锁住笼子的大门,让自己有逃脱的机会。
扶楹低头检查好绳结相连处的结实程度,确认无误后,心头滑过一抹轻松。
身体也跟着心口的松懈,微微软和下来。
突然,一道灼热的视线直直黏在柔韧的腰肢上,让人难以忽视。
扶楹呼吸一顿,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整个人都僵硬了一般,只有心脏一下一下剧烈地跳动着,好像一张口就能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慢慢转过头,表情惊恐,动作卡顿,仿佛害怕看见自己不能接受的场景。
但幸好……
那张艶丽的面孔平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扶楹不敢耽搁,拿起绳子匆匆走向窗户。
蓝色的窗帘柔美清新,还印着暗纹。
不是寻常布料,少说价值千金。
握在手里的触感也是温良柔软,颇为舒适。
面对即将到手的自由,扶楹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指尖微微颤抖。
他猛地拉开窗帘,准备迎接全新的生活。
下一秒,扶楹的瞳孔收缩又放大,脸色苍白,嘴唇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半晌,才颤抖着声音问:“这,这是什么?”
没有窗户。
没有连接外界的通道。
没有崭新的人生。
只有一堵白色的墙。
一堵平平无奇、密不透风的墙壁。
扶楹一动不动站着,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刻骨的寒意从脊椎上升起,让他抑制不住的战栗。
仿佛面前的不是白色的墙,而是淋漓滚烫的血色和冒着热气的兽口,让他牙齿骨头都渗出绵绵密密的冷寒。
怎么可能……
怎么……怎么可能……!
他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一寸寸抚摸过去。
超乎寻常的恐惧和摇摇欲坠的理智令他觉得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他其实还没来得及起床翻窗。
他其实刚刚一直一直躺在床上。
冰凉的墙壁摸着像毒蛇的鳞片,扶楹抖得更加厉害。
仿佛一只即将踏入狼口的小羊羔。
手掌疯狂拍打墙壁,妄图找出梦境的漏洞或是隐藏魔法的踪迹。
不可置信又满是绝望。
直到双手通红,才停下动作。
扶楹觉得从五脏六腑到皮肉都是冷的,他脑袋嗡嗡的,几乎无法思考,又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根本没有办法从嗓子里发出半点声音。
温和宠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是兴奋,又似是疯魔。
“宝宝,喜欢我送你的这份礼物吗?”
扶楹猛地捂住耳朵,发出崩溃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