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就是……当朝……国师……袁天罡！”
袁天罡！
这个名字，在大周朝廷里，几乎是神话一般的存在。他精通天文、历法、相术、占卜，被先帝奉为座上宾，武则天登基后，更是对他礼遇有加，尊为国师。他极少在朝堂露面，却拥有着深不可测的影响力。
活了很久很久的老怪物。
长生观。
对长生的痴迷。
让陛下，也成为他长生计划的一部分。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了这个看似超然物外，实则深藏不露的恐怖人物。
“你……你现在知道，他有多可怕了吧？”李德声音沙哑，疲惫不堪，“他不是凡人……他就是个魔鬼……”
如果李德说的是真的，那么他面对的，就不是一个普通的权贵，而是一个拥有着超凡智慧、深厚背景和极度偏执信念的疯子。
一个能让亲王甘愿成为棋子，甚至去执行灭门惨案，且二十二年后还能轻易杀人灭口的魔鬼。
“你说的这些，我怎么能相信？”
李德苦笑一声，那笑容里满是绝望。
“你信不信，与我何干？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了。”
“他……他曾经告诉过我，他活了很久，见过许多朝代的兴衰。他说，他看到了天地的秘密，看到了长生的法门。”
“他让我替他收集一些特殊的材料……一些……一些别人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他还说，这世间，所有的生灵，包括帝王，都只是他长生大道上的祭品。”
李德回想起了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对话，那些袁天罡在他耳边低语的疯狂计划。
“祭品？”
“对……祭品。”李德点点头，眼神涣散，“他要用……用无数的生命，去铺就他长生不死的道路。”
“二十二年前的李氏灭门案，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是……是啊。”李德的声音微弱，“李氏宗亲，世代相传一部古籍，上面记载了一些关于长生的秘法。袁天罡想要得到那部古籍，便设局让先帝震怒，然后借我的手，将李氏灭门，夺走了古籍。”
“他当时才十岁出头，是如何‘借你的手’？”
“他……他早就看出了先帝对李氏宗亲的不满。先帝忌讳李氏的声望，担忧他们会威胁太子。袁天罡只是稍加点拨，再让我的大管家暗中推波助澜，便将先帝的怒火引向了李氏。”
“我当时年幼，他便以恩师的身份接近我，教导我，对我百般关怀。他帮我解决麻烦，给我钱财，让我觉得他是我的再生父母。”
“他……他甚至帮我解决了赌债的困境，让我对他言听计从。他说，只要我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未来就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
李德的声音突然拔高，充满了悔恨和愤怒。
“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在利用我！我以为他真的是在为我好！我只是个孩子啊！”
林琛看着他，没有说话，十岁的孩子，确实容易被蛊惑，但李德的贪婪和懦弱，也为袁天罡提供了可乘之机。
“那本古籍，现在在哪里？”
李德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拿到古籍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他只是让我继续为他寻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是炼丹用的。”
“炼丹？”林琛的眉毛微微挑起。
“对……他说，他要炼出真正的长生丹，让世间所有人都成为他的奴仆，永生永世为他所用。”
“你说的长生观，具体在什么位置？”
“终南山深处……我只去过一次，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蒙着我的眼睛，带我去的。观里……观里有很多奇怪的器皿，还有一些……一些被关押的人。”
李德的身体再次剧烈颤抖，他想起了那个夜晚的场景，那些被铁链锁住，形容枯槁的人影，以及袁天罡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那些人……是什么人？”林琛的心沉了下去。
“不知道……他们被关在笼子里，像牲畜一样。袁天罡说，他们都是他的‘药引’。”
“药引？”林琛的眼神变冷。他已经能够想象出袁天罡的残忍和疯狂。
“对……他说，要炼制长生丹，需要活人的精血。那些人，都是他从各地抓来的，有的是犯人，有的是流民，有的是被拐卖的孩童……”
李德的话，让林琛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袁天罡的罪行，已经超出了他所有认知。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关于袁天罡，关于他的计划，关于长生观，任何细节都可以。”
李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犹豫。
“他……他有一个习惯。”
“什么习惯？”
“他喜欢在每个月初一的夜晚，去长生观。他说，那一天月华最盛，最适合炼丹。”
林琛记下了这个重要的信息。
“好。”林琛站起身，将食盒里的酒菜推到李德面前，“吃吧。你现在是我的证人，我需要你活着。”
李德看着那些食物，眼神复杂。
“你……你真的能保我？”
“我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向你保证。”林琛再次重申，“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便能保你性命无虞。你犯下的罪过，依旧要承担，但至少，你不会不明不白地死在天牢里。”
李德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一块糕点，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他真的饿了，也真的怕了。
林琛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走向牢门。
“林少卿！”李德忽然喊住他。
林琛停下脚步，回头。
“他……他有一个特殊的联系方式。”李德的声音压得极低，“他有一个……一个传讯的纸鸢。”
林琛的眼神一动。
“纸鸢？”
“对……那纸鸢通体白色，上面画着一只展翅的仙鹤。他会将纸鸢放飞到空中，如果有人看到，并按照纸鸢上附带的竹签指示，在指定地点留下口信，他便会去取。”
“这种纸鸢，只有他的人会用。他以此来传递一些……一些不方便留下痕迹的命令。”
林琛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好，我知道了。”林琛点点头，然后走出了牢房。
牢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关上，将李德的恐惧和悔恨，以及那尚未消散的希望，一同锁在了里面。
林琛走出天牢，裴元澈正等在外面。
“怎么样？”裴元澈迎上来，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林琛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看了看夜空，一轮残月挂在天边，清冷的光辉洒在大理寺的屋脊上。
“我们可能……挖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林琛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什么秘密？”裴元澈感觉到了林琛情绪的变化。
林琛转过头，看着裴元澈。
“魏王李德背后的人，是当朝国师……袁天罡。”
裴元澈猛地停住脚步，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失。
“袁……袁天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还说，袁天罡在终南山里，有一个废弃的道观，名为‘长生观’。那里是他的秘密据点，里面关押着被他称为‘药引’的活人。”林琛将李德所说的，简要地复述了一遍。
裴元澈听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柄，脸色铁青。
“这……这简直是疯了！活人炼丹……他还想让陛下成为他长生计划的一部分？”
“这已经不仅仅是谋反，这是邪教！是魔鬼！”裴元澈的愤怒几乎要喷薄而出。
林琛点点头，神情严肃。
“所以，我们现在不能打草惊蛇。袁天罡的身份特殊，影响力巨大，如果贸然行动，只会让他有所察觉，甚至将所有痕迹抹去。”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为所欲为？”裴元澈咬牙。
“当然不。”林琛摇了摇头，“李德还给了我们一个线索。袁天罡有一个特殊的传讯纸鸢，通体白色，画着仙鹤。”
“纸鸢？”裴元澈愣了一下。
“对。他会在月初一的夜晚，去长生观。这是我们确认他身份和罪行的最好机会。”
“月初一……”裴元澈算了算日子，“离现在还有三天。”
“三天时间，足够我们做些准备了。”
“我们必须先秘密核实李德所言的真实性，尤其是长生观和那些‘药引’。”
“裴将军，明日一早，你便带金吾卫乔装打扮，秘密前往终南山，寻找那座长生观。记住，只可远观，不可打草惊蛇。一旦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立刻回报。”
“末将领命！”裴元澈郑重抱拳。
“另外，我们还需要一个人……一个能够模仿袁天罡笔迹，制作出那只仙鹤纸鸢的人。”林琛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思。
“你是想……”裴元澈瞬间明白了林琛的意图。
“对。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林琛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既然他喜欢用纸鸢传讯，那我们就用纸鸢，给他送去一份‘大礼’。”
“一份让他意想不到的‘大礼’。”
裴元澈的眼神亮了起来。
“那我们去哪里找这样的人？”
林琛没有直接回答，他抬头再次看了一眼天上的残月，然后转过身，向大理寺深处走去。
“我心中……已经有了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