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整齐,骆宁出门了。
她进宫,照例先去了寿成宫。太后也不知郑皇后用意,但没有替骆宁拦着。
上次骆宁救了谢筝庭族人一事,让太后觉得骆宁命中带贵。要她堪以大用,就需得栽培她。
给她机会成长。
骆宁说了几句话,去了坤宁宫。
郑皇后召见她,却只是穿了家常衣裳,正在逗大皇子玩。
没有隆重其事。
骆宁给她行礼。
她笑着叫骆宁起身:“弟妹,这次叫你来,其实是有件私事。”
“皇嫂只管吩咐。”
郑皇后把大皇子交给乳娘,又吩咐宫婢搬了锦杌给她坐,这才说:“你娘家镇南侯府,前些时候是不是得了三千亩良田?”
骆宁恭敬道:“是,皇嫂。”
“本宫想说的,便是这件事。实在有个不情之请。”她笑道。
郑皇后与骆宁闲话家常。
大皇子萧煜一直由乳娘带着,在旁边玩耍,不亦乐乎。
大皇子已经二十个月大了,走路很稳,只是不太会说话。他性格也不是很活泼,白净偏瘦,乳娘和宫婢陪着他玩,他行动有些迟缓。
骆宁余光瞥一眼,快速收回了视线。
“……本宫娘家勋国公府,想同镇南侯府换那三千亩良田。早年,北郊的五千亩良田分割出去,王氏与郑氏陆续收拢。
家父屡次说,想要一整块的良田,改做勋国公府这一脉的祭田。偏大量成片的好田难寻。”郑皇后娓娓道来。
骆宁静坐,没有打岔。她停顿的时候,骆宁只是抬眸微笑一下,等她继续说。
“家父早年就与建宁侯商议,想换王氏那块田。建宁侯也想要郑氏手里的,叫郑氏割让给他,他用同等的田换。
只因他提出的那块田,附近没有郑氏的产业,换了意义不大。两下商议了几年,没个结果。
却没想到,建宁侯将这块田让给了镇南侯府。镇南侯府初得这块田,许是还没有派上大用场,家父便想要换。
郑氏愿意出南郊的两千亩良田,外加一万两银子。”郑皇后笑道。
骆宁一直耐心听着。
余光还瞥向大皇子,他一直在殿内玩耍。有次他想出去,乳娘低声说外头热,又将他抱回来。
骆宁不动声色,分析郑皇后的话,觉得她在找理由,让骆宁留在这里。
这件事,根本不需要郑皇后来说项,有种“宰鸡用牛刀”的意思。
五千亩的大片整田,被一分为二,的确可惜;郑家想要全部买下做祭田,放在朝堂去讲都合情合理。
郑皇后提出的补偿办法,也是远远超过了市价。
虽然郑氏与镇南侯府有些龃龉,可郑氏权重,骆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跟他们怨上加怨。
只要派人去说,此事就成,根本没必要郑皇后出面。
皇家的两位儿媳妇,不需要替娘家周旋此事,这件事九成也能办妥。
那么……
骆宁脑子快速转着,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听完还想了想,才回答郑皇后:“皇嫂,我到底是出嫁的姑娘。
我父亲还活着,家里有叔叔兄弟,还有老祖母,此事我要同他们商量。”
又道,“既然要做祭田,骆氏自然愿意成人之美。”
郑皇后笑了笑:“本宫就说,弟妹明事理。家母还担心两家有些罅隙,弟妹会拒绝。”
骆宁:“都是误会,皇嫂。况且,骆氏门第低微,哪里碰得上郑氏?是勋国公夫人高看我娘家了。”
言外之意,勋国公府作死找茬,最后得罪的却不单单是骆家,而是雍王。
郑皇后神色不变。
她们俩说着话,大皇子萧煜突然往骆宁这边走过来。
乳娘与宫婢都含笑看着。
大皇子扑到了骆宁怀里,骆宁急忙接住了他。
郑皇后笑容加深,一副很欣慰模样:“看样子,煜儿很喜欢你。之前有人来,他都不让抱。”
“是,更别说主动亲近了。的确是很喜欢王妃。”乳娘也说。
骆宁只得抱着孩子,笑了笑:“大皇子活泼健朗,皇嫂很会养孩子。他的眼睛也水灵,瞧着十分聪颖。”
郑皇后与有荣焉:“很聪明,只是晚慧,到现在还不太会开口说话。”
“语迟则贵,这是好事,皇嫂莫要着急。”骆宁说。
大皇子的眼睛,一直盯着骆宁发髻上的金簪。
金簪缀了六根流苏,也是金子做的,没有镶嵌宝石,可光泽极好,十分华丽。
他伸手攥住了。
郑皇后脸色微变。
乳娘急忙上前。
可坤宁宫的管事女官朝槿姑姑抢先一步,按住骆宁的头:“王妃当心。”
骆宁没动:“没事,我这根金簪不锋利,不会割伤大皇子的。”
“当心,当心!”乳娘在旁边急得乱喊。
孩子折腾、乳娘焦虑,朝槿姑姑顿时手忙脚乱的,手指勾住了骆宁的头发;骆宁吃痛,余光一直留意大皇子。
大皇子似被吓到,猛地哭了。
郑皇后不顾仪态,急忙起身,推开了乳娘,亲自蹲下来抱起孩子,小心翼翼哄着。
大皇子哭起来也怯弱弱的,声气不高。
宫婢们也来哄。
朝槿姑姑松了手,衣袖却又勾到了骆宁的头发。她的发髻散了,金簪落在了地上。
骆宁立马发现,金簪的流苏最旁边的一缕不见了。
一个年轻机灵的宫婢抢先一步,替她捡了起来,又紧张看向她:“王妃,您没事吧?头发都乱了。”
骆宁视线低垂,捧着发髻,只顾去看大皇子:“大皇子没吓到吧?”
郑皇后笑容勉强:“没事,煜儿很乖的。”
又看着骆宁的狼狈,脸上有些歉疚,“弟妹,叫你受惊了。”
“哪里话?大皇子乃尊贵之躯,他才要紧。”骆宁说。
郑皇后点点头,继续哄大皇子。
朝槿姑姑低声又恭敬对骆宁说:“王妃,您这边请,整整发髻。”
骆宁便跟着她去了偏厅。
宫婢还捧着骆宁的金簪,一路小心翼翼跟着。
骆宁被人簇拥着,坐到了梳妆镜前。
她不寻找自己的金簪,只是有点紧张与朝槿姑姑说话:“上次听闻大皇子受了惊吓就生病了,今天……”
“王妃宽心,乳娘和皇后娘娘都在,又没什么大事,大皇子不会受惊的。”朝槿姑姑说。
骆宁叹口气:“他是皇兄的独苗,是这天下苍生的指望。我着实大惊小怪了,姑姑勿要见笑。”
“王妃大义,皇后娘娘只会高兴。”朝槿姑姑笑道。
朝槿姑姑问:“王妃的首饰呢?”
替骆宁梳头的宫婢,与捡了骆宁金簪的宫婢,不是同一个。
梳头的宫婢的手很灵巧,很快替骆宁梳好了头发,从另一个宫婢手里接过金簪,替她骆宁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