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托斯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奇怪的空间。
明明他撕裂空间时，裂隙之外还是蝼蚁的城市，但等他回过神来，他就已经处于这片纯白的空间之中。
连自己的造物主都能杀死的巴巴托斯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他打量着四周，却看到了他在这个宇宙得不到的那个“小手办”。
“咦，是陷阱吗？”巴巴托斯毫不在意地飞向了布鲁斯所在的位置，“不过，没什么用。”
“让我摆脱那副丑陋模样的灵感缪斯啊，我来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只冷眼看着他的小蝙蝠时，一道白色的光芒阻隔了他的动作。
“诶呀，居然已经有恶龙盘踞在宝物旁了吗？”巴巴托斯语气不善，他这才正视了这个与自己本体差不多大的家伙，“啊，我认出你了，就是你，一直在和我抢我的宝物。”
“你可真是无聊啊。”星神状态下的马修感叹了一句，“他是一个有独立意识的生命，不是你的所有物。”
“成为了我的宝物，并不意味着失去独立意识，相反，我的宝物们都会拥有永恒的生命，时间不会再让他们变得虚弱。”巴巴托斯的声音中带着愉悦和诱惑，“而且他们都是自愿跟着我的。”
“哦？那些宇宙都是因为你的影响，才会滑落深渊吧，如果有别的可能，你觉得他们还会跟随你吗？”马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呵，你懂什么！”巴巴托斯嗤笑一声，“我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小蝙蝠跟着你，什么都得不到，你连你的力量都吝啬赐予他。”
“不，我得到了很多，而且我们是双向的自愿选择。”一直沉默的布鲁斯突然开口，“至于他的力量，我已经得到了。”
为了能长久地待在这片由净化之力构成的亚空间之中，布鲁斯选择成为了马修的“令使”。
对于这件事，纠结犹豫的是马修，毕竟成为了令使，就意味着终有一日会脱离人类的身份。
然而布鲁斯却丝毫没有犹豫，他的愿望很纯粹——他不希望马修再独自涉险，而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都是在大放厥词！”巴巴托斯冷笑了一声，黑暗的力量从他身上迸发，“我改变想法了，我要摧毁你的一切，我要让你成为我最满意的藏品和手下。”
骤然间，马修眼前的景象一变。
“噔”，雨水落在防护面罩上发出脆响。
防护服里的男人呆滞了瞬间，开始思考起了哲学三问。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下一秒，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工程师马修·基列莱特，盖亚-7环保署第三小队成员，代号“清道夫”。
沉重的、带着陈旧汗渍和消毒水气味的布料摩擦着他的皮肤。一个坚硬的、冰冷的东西压在他的脸上，视野被一片布满划痕和水汽的强化玻璃面罩所限制。
防护服内置的生命维持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滤芯都过滤不掉的酸涩感，灼烧着肺部。
天空是翻滚的、令人作呕的黄绿色浓云，永不停歇的酸雨砸在早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合金废墟上，溅起浑浊的泥点。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氯气和某种有机物腐败的恶臭，即使隔着防护服也仿佛能闻到那股死亡的气息。
脚下是粘稠、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淤泥，每一步都深陷其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咕叽”声。远处，扭曲变异的植物残骸如同垂死挣扎的鬼爪，伸向污浊的天空。
“马修！咳咳、这边！咳咳咳、最后一批样本！”一个嘶哑、带着剧烈咳嗽的声音穿透雨幕和防护服的隔音层，传到了马修的耳朵里。
是他的同事艾娃，防护服的面罩下，她的脸色灰败，眼神却异常执着。
她正跪在一个巨大的、流淌着墨绿色、冒着诡异气泡的废水排污口旁，颤抖着将采集管插入那令人心悸的液体中。
排污口上方，“行星联合重工”的巨型标识早已锈蚀剥落，却依然如同一条毒蛇，狰狞地盘踞在那里。
样本……对，样本……这是最后的工作了。
马修的思维迟钝而沉重，他艰难地迈动灌了铅般的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艾娃。接过她递来的密封试管，那油绿色的液体在昏黄的光线下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
“辐射指数……又超标了……钯-210，铯-137……还有……这些不明有机毒素……”艾娃的声音断断续续，防护服内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发出尖锐到刺耳的警报声。“净化核心……还能撑多久？”
净化核心？那耗费了星球最后资源建立的生态穹顶，唯一的希望灯塔。它早已濒临崩溃，过滤系统被层出不穷的剧毒新污染物堵塞、腐蚀。
他们所做的一切——采集这些死亡样本，分析数据，试图修复——都像在用筛子去舀干沸腾的油锅，徒劳且可笑。
“呃……吼——！！！”
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嘶吼撕裂雨幕，从不远处的废墟传来。马修和艾娃悚然望去。
一团由蠕动肉块、金属碎片和焦黑骨骼胡乱拼凑成的怪物，正撕扯着一具穿着破烂防护服的尸体。那是“癌变体”，盖亚-7环境崩溃最直接的造物，也是他们所有幸存者最终、最可悲的归宿之一。
它似乎感应到了活人的气息，停止了啃食，那由多个浑浊眼球胡乱拼凑而成的“头部”猛地转向马修和艾娃，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跑！”艾娃猛地推了马修一把，自己却因力竭和防护服沉重，“噗通”一声摔倒在恶臭的泥泞中。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癌变体已经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四肢着地，以一种扭曲而迅捷的速度猛扑过来。
“不——！”绝望的呐喊卡在马修的喉咙里。
他下意识地举起手中沉重的采样钻杆，但那冰冷的金属在扑来的怪物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可笑。
“别管我，带着样品赶紧走！”艾娃的声音中满是痛苦，“我本来就活不久了，快走！”
“完成，工作！”声音淹没在骨肉的撕扯声中。
马修抹了一把面罩上的雨水，向着幸存者基地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要完成他该做的工作。
然而，他眼前一花，场景突然发生了改变。
幸存者基地里，他守在最后干净的水源前，面前是一台巨大的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