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深处,一阵剧烈的震颤传来,仿佛是一头巨大的野兽在垂死挣扎,发出最后的怒吼。这股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整个矿洞都在摇晃,岩壁上的符纹也被这股力量撼动,原本暗淡的颜色在铁马的血绘下,竟然泛起了一层暗金的光泽。
然而,尽管这些符纹散发出强大的能量,却依然无法阻止碎石如雨点般簌簌坠落。林琛的后背紧紧贴着湿冷的岩壁,他能感觉到岩壁在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林琛的颈侧,金纹突然跳动起来,这是他体内残留的灶君血脉所产生的反应。凭借着这一丝血脉的联系,他能够感知到地脉深处翻涌的煞气。那煞气如同千万只利爪,疯狂地撕扯着岩层,似乎想要将整座白虎寨都拖入地底。
“三日……”铁马单膝跪地,右臂的伤口深可见骨,血顺着指尖渗入符阵,“这破符最多撑三日……三日内找不到泪核,山灵就得给守墓人陪葬!”
夏九璃的白发扫过岩壁上新刻的血符,赤瞳映出符纹深处游弋的黑气:“用命换来的三日,不如喂狗。”她指尖刮下一抹未干的血渍,放入口中轻舔,“你的血里……有守墓人的味道。”
铁马猛地抬头,符纹在脸上扭曲如蜈蚣:“你他妈——”
地脉突然爆出轰鸣,岩壁上的血符寸寸龟裂。守墓人的幻影自裂缝中浮出,黑袍下白骨手指捏着朱砂笔,笔锋悬在生死簿的“林琛”二字上:“垂死挣扎……不如归墟。”
云诗韵的雷击木劈碎幻影,碳化的断臂迸出电光:“要聊天出去聊!这洞要塌了!”
众人冲向矿道深处时,林琛瞥见铁马留在原地的血泊中浮出一缕黑气——那气息与守墓人同源,正悄然渗入符阵。
矿道尽头豁然开阔,巨大的溶洞中央悬着山神泪核心。泪核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中都嵌着半截人体——矿工、村民、守山族先祖……他们的魂魄被炼成煞丝,如提线木偶般连接着泪核与岩壁。楚瑶的铜镜刚对准泪核,镜面便“咔嚓”裂开,血珠渗出三个字:**剜心取**。
“这活儿可比送外卖刺激。”诸葛青摸出最后三张爆破符,“林大厨,你的火能烧菜,能烧这玩意儿不?”
林琛的青火在掌心剧烈地燃烧着,仿佛要将整个手掌都吞噬掉一般。突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青火如同被引爆的炸弹一般,在他的掌心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的星点四散飞溅。
与此同时,原本缠绕在他身上的金纹也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迅速地褪去,一直退到了锁骨以下的位置。
没有了灶君血脉的精准操控,这团火焰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完全失去了控制。它疯狂地肆虐着,所过之处,岩壁都被燎焦,发出阵阵刺鼻的气味。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尽管这团火焰如此凶猛,但却对泪核没有造成丝毫的伤害。泪核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周围的火焰似乎对它完全没有影响。
就在这时,泪核中的魂魄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充满怨毒和恨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琛。
紧接着,只见千百道煞丝如同箭雨一般从泪核中激射而出,如闪电般迅速地射向林琛。
林琛根本来不及躲避,这些煞丝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地洞穿了他的左肩,然后深深地钉入了岩壁之中。
“废物。”夏九璃的白发绞断煞丝,骨刺刺入泪核表面的孔洞。黑血喷溅的刹那,她瞳孔骤缩——记忆如毒刺扎入脑海:
守墓人将铁马祖父的尸身钉入祭坛,剜出心脏填入山神泪。老人的魂魄在泪核中哀嚎,却仍被符咒驱使着镇守地脉。“原来如此……”她嗤笑,“守山族……生是钉子,死是铆钉。”
泪核突然暴动,嵌在其中的魂魄齐齐嘶吼。溶洞穹顶崩落巨石,铁马的血符在岩壁上明灭不定。诸葛青的爆破符炸开坠石,气浪掀翻两具扑来的石妖:“云丫头!劈了那破珠子!”
云诗韵的雷击木插入地缝,九天雷暴被引入溶洞。电光劈中山神泪核心的瞬间,铁马留在符阵中的血突然沸腾——符纹扭曲重组,竟化作“绝地天通”的邪咒!
“他在血里埋了陷阱!”林琛的青火裹住泪核,却见铁马的残魂从符阵中浮出,半张脸浸在煞气里,“对不住啊小子……我的魂早卖给守墓人了……”
泪核裂开缝隙,守墓人的幻影持笔勾画。朱砂血线即将闭合“林琛”二字的刹那,夏九璃的骨刺贯穿铁马残魂,死妆术的阴气逆冲符阵:“要我的魂?拿命来换!”
溶洞在煞气对冲中倾覆。林琛抓住泪核裂缝中的赤焰葱籽——那是地脉最后一点净血所化——塞入口中。灶君血脉在脏腑间爆燃,金纹爬满全身,青火化作蟠龙撞向泪核!
石妖王的咆哮从地底传来,重生后的躯体比矿洞更庞大。它的胸腔裂开巨口,山神泪核心在其中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引发地脉震颤。夏九璃的白发缠住石妖王左臂,骨刺剜向其心口时,却被守墓人的幻影格挡:“王妃……你终究是我的钥匙。”
赤焰葱籽在林琛体内炸开清光,污浊的地脉短暂澄澈。金纹攀上瞳孔的刹那,他看清了泪核最深处的病灶——铁马先祖的尸骸被封在核心中央,镇煞符早已被改写成养煞咒。
青火长枪贯穿尸骸的瞬间,地脉发出垂死的哀鸣。石妖王的身躯土崩瓦解,守墓人的幻影在火中扭曲:“灶君的火……烧不净千年积垢……”
溶洞崩塌成深渊,众人坠入暗河支流。铁马的残魂在消散前扯出苦笑:“告诉山灵……老子这颗钉子……没钉歪……”
楚瑶的铜镜映出新的预兆:朱雀坊的夜空被离火撕裂,焦黑的琵琶裂成两半,弦丝上凝结的赤焰葱籽如血泪滴落。
“该动身了。”云诗韵的雷击木指向东方,碳化的断臂垂在身侧,“朱雀坊的火……要烧过来了。”
夏九璃的白发滴着黑血,骨刺收入袖中。她望向暗河尽头隐约的渡船灯火,赤瞳深处闪过一丝动摇——方才剜向泪核时,王妃的残魂竟在她体内发出悲鸣。
林琛握紧掌心的赤焰葱籽,金纹褪回锁骨。失去灶君血脉的火焰在雨中忽明忽灭,却始终未熄。
渡船帮的摇橹声混着雨声飘近,船头的引魂灯映出守墓人新写的命簿残页——**声魂劫火**四字正在朱砂中缓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