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明珠到底是的女子,也知这样贴上去不得郎君一眼,内心既羞又怒,但转念一想,她跟沈姐姐的兄长前后不过见了几次,他哪里就能对她青眼有加。
她去香韵阁找堂姐,询问沈姐姐的下落,当天便下了拜帖,想去探望沈姐姐。
但令她挫败,堂姐也不知沈姐姐到底住在哪里。
在这淮扬地带,竟然还有堂姐找不到的院落?
劳工被释放之后,一切看似正常,蔡家的生意也并未受到影响。
灶间红泥炉子上火苗嗤嗤跳动,瓷罐里煮着养胎的药膳。
铁衣看着忙碌的国公爷,不得不出声打破灶间沉静。
“爷,您说这件事该怎么办,陈鸿这人之前就干过以查货为由,将货商下狱,借机谋取高昂赎金,前两年还因为一个丝商不从,当场起了冲突,死在了衙差的刀下。”
戚修凛知晓陈泓这个官当得不够清正,背后应该有人护着他。
“还有呢?”
铁衣道,“他跟管理银矿的几个官员都有接触,还有淮扬的盐税使宋秉礼走得很近。
卑职查到,银矿那边的账册,有批银器不知去向。
而同年,陈鸿就给宋秉礼送了处宅邸,外人进不去,卑职夜探,也只远远看到地上铺了镀了银的砖块。
连廊下的廊柱都贴了金纸,但是到了白天,银转和金纸就被遮住了。”
戚修凛眉头一皱。
赵明熠来了后院。
他知晓陈泓的身份,特意来提醒宗权几句。
“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脸色都这么臭,是那陈泓还是宋秉礼?”
真巧,赵明熠口中两个人都猜中了。
戚修凛用棉布掀开盖子,见熬煮得差不多就停了火,边净手边问他,“你在京都最好八卦,可有听过这宋秉礼的事迹。”
“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不是什么好话呢?什么叫我好八卦,嫌我长舌啊,但今儿我还真要给自己正名,我这张嘴这耳朵可不是什么都听的。”他撩开衣袍,扯了小杌子坐在宗权面前。
从他描述中,戚修凛知晓个大概。
王公公是个阉人,不能生养,认了几个干儿子。
其中这个宋秉礼一开始并非阉人,而是个孤儿,且极其聪慧,擅于数艺。
后考取了功名,便被任职到了淮扬,起初是个小小的盐官,后来上一任盐税使莫名暴毙,就提拔他为盐道法,再至如今的位置。
“他变成阉人也是奇怪,他前年回京都述职,不知怎的就得罪了十三公主,我可是亲眼所见,他被送到净身房,出来的时候下身都是血。”
赵明熠啧了几下。
这个十三阉了宋秉礼。
圣上却没有重罚,主要还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
“说到皇后,宗权,你知道当年圣上能登上大宝,皇后的娘家可是出了很大力,还有你祖父和父亲……”赵明熠唔了下,赶紧止住了话题。
当初圣上还不是太子时,先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到药石无医时,准备让太子登基。
结果有朝臣发现太子私下结交臣子,为自己树立贤名,还挖空了国库,通外敌,是叛国罪。
先帝一怒之下,废黜太子改立如今的圣上为太子。
接着废太子手下的侍卫不服,起兵谋反,围了皇城。
是昌惠帝带了精兵斩杀乱臣。
而废太子妃则抱着只有三个月的襁褓里的儿子,跳城楼而亡。
反正,那次宫变极其凶险,姜家死了不少人。
戚修凛神色淡淡,陈年伤疤虽然会隐隐作痛,但好在有卿欢抚慰。
“无事,祖父和父亲知晓我已经成亲有子,会很欣慰,你多提几次,他们便多欣慰几次。”
赵明熠一时无语,倒也为好友感到高兴。
……
卿欢接到了杨夫人的帖子,邀她去府上参加茶花宴,还要为她介绍几个川蜀来的丝货商,想来是因为之前的事,觉得歉疚。
她也正好有此需要,于是应了下来。
戚修凛捧着药膳过来,便见到她将邀帖收了起来,“要外出?”
“杨大人的夫人邀我入府品茶,也就一两个时辰,让几个侍卫跟着我就成。”
戚修凛神色一顿,拒绝的话就压了下去,“好。”
已经拘了她好几日,再过分些她只怕又要与他生分。
没想到卿欢还与他解释一句,“杨夫人是想介绍几个丝货商,蔡家的货不是被衙差掀到河里了吗?蔡娘子也会过去。”
他松了口气,笑道,“谨慎些总是好的,你如今身子愈发笨重,另外我给你配了个账房的先生,帮你整理账册。”
卿欢微愣,见他还凑近了,搅着汤匙,声音又低,俊脸放大,倒叫她心头一阵跳。
原来男色的确惑人。
他以前哪里会这些,不由想起日前,赵明熠同他说。
“你要想俘获娘子的心就得舍得下脸,京都花楼里的小倌儿那小腰扭的,你也得会扭啊,不过你这腰硬得跟石头似的,估计不行。”
戚修凛低头。
他的腰的确硬。
卿欢喝了汤药见他垂眸,似在沉思,也没多管,自去了内室先午睡一会儿,晌午之后再去杨府。
睡到迷糊,只觉得小腿抽疼,便绷直了脚尖,想等着疼痛过去,结果越来越厉害。
她低声哼了几下。
戚修凛在榻边坐着看书,闻声抵过去,“怎么了?”
她似带着哭腔,“腿痛,抽筋了。”
大夫说,后期要适当按摩双腿,才不至于筋脉不得舒展。
不多会,戚修凛便上手,替她揉捏小腿,将酸疼揉开了。
他还觉得做这些不够,又暗暗地学了不少按摩的技巧。
午后,卿欢便带着秋兰,几个侍卫佯装的护院,乘了马车前往杨府。
蔡芳沁和蔡明珠比她来得早,见面之后寒暄一阵,便与那几个丝货商洽谈生意。
中途,蔡明珠拉着卿欢去池子边喂鱼,“沈姐姐,你知晓你兄长生病了吗?”
卿欢一愣,“何时?”
“前几日,落了场雨他想来是淋了雨,起了高烧,烧得迷糊还在叫……叫着欢儿,沈姐姐你认识这个女子吗?”蔡明珠一脸天真,迫切想知晓,欢儿是谁。
卿欢抿唇,不得不撒谎,“并不认识。”
论她跟温时玉的交情,除了儋州的几年师生情谊,便是他数次救助她。
她内心感激,却知晓搬离别院的选择,是对的。
明珠怅然若失,卿欢想着出来的时辰够了,也该回去,正要开口,却不料身后一阵浓郁的香风吹过来,她吸入一口,顿时头昏脑涨。
四肢都不听使唤,虚软地坐在了凉亭的石凳子上。
明珠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已趴在了石桌上,“沈姐姐,我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