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雨渐渐停歇。
喧闹的驿馆也恢复了平静。
当陈廉三人和妙荟拖着被金属网裹住的大管家回来时,孙英姿正在贺庆风的陪同下安坐在大堂中。
还有那个打算玩火的驿卒李成,上边的脑袋正耷拉在那,下边的身体正瑟瑟发抖。
“还是二哥精明警觉,猜到晚上会有老鼠要打那些禾香茶的主意。”
姜世生走过来,一脚又把李成给踹翻在地:“小老鼠的胆子挺大的啊,御茶都敢烧。”
李成被踹翻后,又一咕噜的爬起来,匍匐在地,脑袋磕得轰轰作响:“大人们,您们就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小的也是猪油蒙了心,被这伙人给糊弄威胁了。”
然而,孙英姿却无动于衷。
那个驿丞田德昌也是脸色铁青,一双眼睛狠狠瞪大的看着李成,就差把人给生吞活剥了。
要不是早有警觉并发现及时,那些禾香茶就该毁于一旦了。
如此一来,他这个驿丞绝对是当到头了,搞不好还会遭到严厉的处罚,轻则全家充军发配,重则脑袋祭天!
泰王殿下虽然会从轻发落,但也会因此事被皇帝苛责埋怨,认为她难担大任。
而且皇帝最酷爱禾香茶了,接下来一整年,每当想喝茶却喝不着,免不了都要腹诽一遍孙英姿。
“放了你,可以啊。”
陈廉却忽然发起了“慈悲”。
大家都是一愣。
李成则顿时欣喜若狂,转动脑袋的方位,又使劲的给陈廉磕头:“谢大人,大人英勇盖世,大人胸襟宽广,大人……呃!”
话没说完,一道寒光闪过。
下一刻,李成的脑袋永久的磕在了地上,又咕噜噜的滚动了几圈。
望着被佩刀分离的身首,孙英姿皱眉道:“就这么直接砍了?”
陈廉轻轻甩动刀尖,甩掉了刀身上的血液,道:“你不会还指望从这个小喽啰的身上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线索吧?”
孙英姿等人转念一想,觉得也是。
刚刚照李成的说辞,他就是因为赌债所迫,被人给收买了,具体的原委毫不知情。
“这家伙必须得死,我要借他的脑袋一用。”陈廉偏头对田德昌说道:“把这厮的脑袋挂在驿馆前的官道上,再写一张罪书贴在他的尸身上,丢在路边。”
田德昌虽然不太理解陈廉这番操作的目的,但还是连忙作揖答应。
要没有陈廉的运筹帷幄,他这次可就要倒大霉了。
“要通知京兆尹吗?”他末了问了句。
“不用通知,等他们发现找过来,到时就说这厮意图毁坏御茶,被我们发现后当场斩杀。”陈廉悠悠道:“得让这件事好好发酵一下,让更多人知道。”
“然后以此给那个幕后黑手施加压力?”贺庆风忍不住开口了。
陈廉点点头。
意图毁坏御茶,这是犯了严重的忤逆之罪,每天从官道上往来的路人,在看到李成的尸首后,必然会把这件事迅速宣扬出去。
到时也必然能在京都掀起舆论压力。
而那个幕后黑手,再怎么位高权重,都要面临京兆尹乃至朝廷中枢的追查!
当然,并不能指望这个幕后黑手会轻易的暴露出来……
“那几个蒙面人的尸首呢?又如何处置?”孙英姿问道。
当时姜世生抓到李成之后,陈廉就将计就计,在后院库房那,用干草点燃了一把火,将那几个蒙面人给引了过来。
毫无意外的,这伙蒙面人落入了陷阱。
但意外的是,这伙蒙面人竟全都很悍勇。
一看失手被擒,居然当场咬破了藏在嘴里的“毒包”!
贺庆风查看过,这种“毒包”是用蜂蜡包裹毒素制成。
毒素疑似是毒蛇的毒液,只需一滴就能让人暴毙!
于是,蒙面人当场就全部嗝屁了。
很显然,这是一群死士!
家人作为把柄,被幕后黑手给攥在了手里。
一旦事败,就得被当作牺牲品。
“天气热,容易臭,挖个坑给埋了吧。”陈廉不假思索道。
“不用交给京兆尹,进一步核查他们的身份来历?”孙英姿纳闷道。
“交了也没用,能被当作死士来用,背后的主子必然切断了与他们有关的所有关联。”陈廉解释道:“而且他们的行动目的,和李成不一样,李成是要烧茶,这伙人则是要杀人!”
“胆敢谋害殿下!”贺庆风怒形于色。
陈廉反问道:“这伙人的身手如何?”
“不堪一击。”贺庆风意简言赅。
“那他们的目标就不是殿下,而是驿丞他们。”陈廉分析道。
田德昌脸色一变,惶恐道:“要杀我的?我有什么好杀的?”
“杀鸡儆猴呗。”陈廉撇嘴道。
一旦失火,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孙英姿。
偏偏这伙人的身手很一般,根本没可能伤害孙英姿。
因此陈廉就知道,这伙人的目的是要趁乱杀害驿馆人员,从而给孙英姿回京都之前上眼药!
不仅给孙英姿施加心理压力,还会让孙英姿陷入孤立,无人胆敢靠近。
“正因为这伙人是奔着杀人而来的,所以就没必要闹得满城风雨了。”陈廉看着孙英姿说道:“闹大了,大家都知道接近你会惹来杀身之祸,进而对你避而远之,反倒中了敌人的下怀。”
孙英姿恍然大悟。
其他人也纷纷惊叹陈廉的睿智。
“等京兆府派人来之后,你就说这伙人是李成的同党,要劫掠御茶的。”陈廉叮嘱田德昌:“能照我说的做到吗?”
“能,能,该说的,不该说的,下官拎得清。”田德昌捏了把汗。
“想要揪出那位幕后黑手,还得指望这位先生了。”
陈廉和其他人的目光转移到了网中的大管家。
此时,大管家正安静的盘腿坐在地上,脸色森然。
正当陈廉准备审问几句时,田德昌忽然凑上去仔细看了看,然后脸色悚然大变,“怎么会是你?!”
“你认识?”陈廉等人都目光闪烁。
田德昌神情极度复杂,身体也不可抑制的颤抖了几下,吃吃道:“他、他是武南伯府上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