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的房间里，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地毯上。
沈砚舟坐在沙发上，一直沉默，眼神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
江晚吟坐在他对面，抱着热茶的手微微发颤。
“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像我？”她抬眼看着他，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
沈砚舟眸光一紧：“你说的是苏婳？”
“嗯。”江晚吟咬了咬唇，轻声，“不只是外貌，连很多细节，她都像极了我……曾经崩溃时的我。”
沈砚舟沉默了几秒，“晚吟，她确实像，但我不会认错你。”
“可她骗得了所有人，甚至连你给我的备用钥匙和指纹权限，她都有。”江晚吟苦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身边，有人出卖了你。”沈砚舟咬紧牙关，眼中寒光一闪。
“或者，她就是我曾经丢掉的一部分。”江晚吟望着窗外，“那些我试图掩盖、克服、埋葬的部分，现在被她复刻出来……她不怕黑，不怕疼，不怕失去。她用我最脆弱的样子活得比我还自由。”
“你没有输。”沈砚舟起身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她是复制体，你是唯一。”
江晚吟仰头看他，眼圈发红：“那如果有一天，她拿着我的记忆，我的声音，我的脸，站在你面前，哭着求你别离开呢？”
沈砚舟低头，双手扶着她肩膀：“那我会一枪打爆她的脑袋。”
“你说得真轻松。”
“我向你保证。”
“可你从不信任我。”江晚吟轻声说出这句话，眼底突然浮出一抹隐忍的嘲讽。
沈砚舟愣了下，脸色微变：“我什么时候不信你？”
“很多时候。”江晚吟声音轻却利，“你总是选择替我决定，而不是听我解释。你查我、跟踪我、布控我身边的人。你以为这就是保护，可我感觉自己像个随时会被取代的棋子。”
“晚吟，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你就是这么做的。”她冷笑一声，“包括之前，在Z3失控的实验室里，你第一反应不是救我，而是启动清除程序。你根本不信我能撑住。”
沈砚舟眉头紧锁：“我不想冒险，那不是你一个人能扛的局。”
“所以你要代我扛？还是代我放弃？”
“江晚吟！”他声音冷了下来，“你以为我甘心看你一次次被逼上死路？”
“你甘不甘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活成今天这副模样，是我一个人拼命挣扎出来的。”她的声音像刀刃，“你给我保护没错，可你也夺走了我决定命运的自由。”
空气凝固。
沈砚舟缓缓松开她，眼神复杂：“原来你一直觉得我是在掌控你。”
“你不是吗？”江晚吟语气平静，“你在我身上设置追踪器，在我失联五分钟内启动封锁程序，连我手机都定制加密。你说你爱我，可你从没真正相信我能独立生存。”
沈砚舟缓缓后退一步，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原来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信任。”
“你不信我，我也早就不敢信你。”她眼神冰凉，“因为你太强，强到能毁掉我，又能随时替代我。”
他忽然抬起头，眸色沉下去：“你说够了吗？”
“没有。”江晚吟站起身，直视他，“如果你真心要我信你，就告诉我，Z3的身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沈砚舟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但我不知道他和你有关。”
“你说谎。”江晚吟死死盯着他，“你手里掌握着狩网一半的核心情报，不可能查不出他的来源。”
沈砚舟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辩解：“是，我查过。但我没告诉你，是怕你崩溃。”
江晚吟深吸一口气，眼神黯然：“所以你一边说爱我，一边选择替我隐瞒？”
“我想保你周全。”
“那你错了。”江晚吟苦笑，“你从没保住我，你只是让我活得更像傀儡。”
沈砚舟眼里闪过痛意，走上前：“晚吟，我不想和你吵，我只是想让你活下来。”
“可我不想只‘活着’，我想活得清醒、自由、完整。”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沈砚舟猛地伸手拉住她：“你要去哪？”
“我要重新掌控自己的命运。”
“你什么意思？”
江晚吟头也不回：“我要亲手毁掉苏婳，也要拆掉狩网。”
沈砚舟怔住：“你疯了吗？你现在连狩网真正的掌控层都没资格靠近。”
“可我是Z0。”
她转过头，目光凌厉。
沈砚舟身体一震：“你说什么？”
“我是Z0。”江晚吟一字一顿，“我是最初的试验体，我曾经以为我逃出来了，摆脱了过去。可现在我才明白，我从未彻底脱离那个深渊。”
沈砚舟喃喃低语：“不可能……你不该记得这些……”
“那是你又一次为我设下的‘保护机制’？”江晚吟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沈砚舟，从这一刻开始，我要自己决定，我是谁。”
她挣脱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往门口走去。
“晚吟！”沈砚舟低吼一声，“你再踏出这一步，我们之间……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江晚吟脚步一顿，半晌后才轻轻开口。
“我们早就回不去了，不是吗？”
门，被关上。
留沈砚舟一人，在沉寂中缓缓坐下，手指微微颤抖。
他喃喃低语：“晚吟……你到底，要走多远才肯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