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沈安的意念一动，地球同步轨道上空的空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然后猛地向内一扯。
一个巨大的空洞凭空出现，没有声音，没有光爆，只有一种法则层面的绝对虚无。紧接着，一座闪烁着柔和白光的金属造物，从那片虚无中被硬生生“挤”了出来。
它就是“方舟”基地。
“我……去！”雷毅仰着头，嘴巴半张，“老沈，你就这么把它从亚空间里拽出来了？跟从口袋里掏钥匙似的？”
沈安没理会他的咋咋呼呼，他的精神力如亿万根无形的缆绳，精准地缠绕住这座庞大的基地，引导着它缓缓沉降。
基地外壳的法则符文逐一点亮，与地球残存的法则场相互校准、嵌合。
最终，在博士团队的远程数据引导下，方舟基地悄无声息地稳定在了地壳深处一个巨大的天然空腔内，成为了地球新的心脏与大脑。
“搞定。”沈安拍了拍手上的灰，尽管他手上根本没有灰。
指挥中心内，博士的全息投影第一时间亮起，他花白的头发显得更加凌乱，但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初步评估报告出来了。”
博士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直接切入正题，调出一张复杂的能量模型图，“好消息是，法则降维确实停止了。
坏消息是，地球的本源能量场就像一个被戳了无数个洞的游泳池，虽然不漏了，但水也快见底了。
按照目前的自然恢复速度，大概需要……三千年？”
“三千年后，黄花菜都凉透了。”雷毅凑过来看了一眼那张图，上面红色的警戒区几乎占了百分之九十，“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脚下的星球，脆得跟块玻璃似的？”
“你的比喻很粗俗，但很精确。”博士推了推眼镜，“任何一次大规模的法则冲突，都可能导致它彻底崩盘。我们需要‘补全’，大量的‘法则补全’。”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沈安。
沈安没有说话，只是走到舷窗边，看着外面通过投影技术模拟出的地表景象——一片废墟。
片刻后，他转过身，对通讯频道里的林薇说：“把人都叫来吧，开会。”
很快，幸存的核心成员聚集在了指挥中心的圆桌旁。
雷毅，灵汐，还有通过远程投影参与的林薇。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坐在角落里的身影——雪菜。
她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眼神空洞，对外界的一切都反应迟钝。
灵汐就坐在她身边，时不时地握住她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
沈安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开，看向林薇：“卡萨怎么样了？”
“情况很糟，精神完全崩溃了。”林薇的投影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医疗组说他的大脑活动异乎寻常的剧烈，就像……就像一台功率全开却收不到任何清晰信号的收音机，全是噪音。但偶尔，他会从那些噪音里，说出一两个谁也听不懂的词。”
“比如？”
“‘破碎的王座’，‘最后的低语’，‘时间的尽头’……之类的。”
林薇摇了摇头，“博士认为，他的预言能力可能在之前的法则风暴中被‘烧坏’了，变得更强，但也更不可控。他或许真的看见了什么，但我们无法解读。”
“疯掉的先知吗？真是老套的剧情。”雷毅嘟囔了一句，但没人笑得出来。
沈安收回思绪，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响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地球等不了三千年，宇宙意志也不会给我们三千年。等它下一次伸手过来，可能就是整张脸了。”他言简意赅，“所以，我们不能等，必须主动出击。”
“怎么个主动法？”雷毅问，“杀上门去？我们连它在哪都不知道。”
“不。”沈安摇头，“是整合地球上所有的力量。从现在开始，我要建立一个‘重建联盟’。”
他看向林薇：“通过我留下的精神信标，向全球所有幸存的觉醒者，发出我的声音。告诉他们，方舟基地是新的庇护所，我会为他们提供庇护，并指引他们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修复这颗星球。”
林薇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恐怕很难。沈安，你击退了宇宙意志，在很多人眼里你已经是神。
但也有很多人……会害怕你。旧时代的政府残余势力，他们会视我们为新的独裁者；那些在末日里崛起的激进派，他们只相信自己手里的刀；还有更多的是被吓破了胆的普通觉醒者，他们不相信任何人。”
“是啊老沈，”雷毅也难得正经起来，“这帮家伙，顺风的时候一个个都想当老大，逆风了就各自找耗子洞。想把他们捏在一起？比登天还难。到时候阳奉阴违，背后捅刀子的事，绝对少不了。”
“我知道。”沈安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平静，“所以我没打算跟他们讲道理。”
他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浩瀚无边的精神波动，以方舟基地为中心，瞬间覆盖了全球。
所有幸存的觉醒者，无论是在废墟中挣扎求生，还是在阴暗的角落里密谋，脑海中都同时响起了一个声音。
不是命令，不是劝说，而是一段“共享”的感知。
他们“看”到了一颗千疮百孔、正在走向死亡的星球。
他们“听”到了来自地球本源最深处，那一声疲惫而微弱的叹息。
然后，他们“感受”到了一股温暖、平和的力量。
那是沈安毫不掩饰地，向他们展示的“新生之核”的力量。
他们亲眼“见证”了这股力量如何拂过一片被法则畸变体污染的焦土，让枯死的土地重新长出嫩芽，让干涸的河床再次有水流淌过。
那不是破坏，不是征服，而是创造与修复。是生命本身最动人的奇迹。
没有一句威胁，没有一句承诺。
事实，就是最好的语言。
短暂的死寂之后，全球的幸存者据点，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骚动。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是……是神迹吗？”
“那个方向！是方舟基地！我们有救了！”
林薇面前的数据屏幕上，代表着各个幸存者势力的光点，在犹豫、闪烁了片刻后，绝大部分都调转方向，开始朝着方舟基地的坐标汇聚而来。
一个虽然松散，但却充满了希望的“地球守护者联盟”，雏形已现。
雷毅看得目瞪口呆，最后憋出一句：“……你这招，真他娘的赖皮。”
沈安睁开眼，脸上却没有太多喜悦。他的眉头反而微微蹙起。
“怎么了？”灵汐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刚才的‘共鸣’中，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东西。”沈安说着，调出了一份人员名单，指着其中几个正在向基地靠近的觉……者，“这些人……被感染了。”
“感染？病毒吗？”博士立刻紧张起来。
“不，比病毒更麻烦。”沈安的指尖在空中划过，一个复杂的能量结构图被他凭空勾勒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隐晦，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微小印记。
“我称之为‘窃取印记’。它会寄生在觉醒者的法则核心里，像个水蛭一样，缓慢地抽取他们的力量，然后……将这些力量传递给一个未知的坐标。”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
“而且，这个印记的波动频率，我有点熟悉。”
“熟悉？”
“嗯。”沈安的指尖在那印记模型的核心处轻轻一点，“这种扭曲的、对‘进化’和‘秩序’病态般的渴望……和高桥上将那家伙，简直一模一样。”
指挥中心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那个本该被抹除的亡魂，不仅没有消失，反而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在宇宙的某个黑暗角落里，悄悄地撒下了他的种子。
沈安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有意思。看来，那个高高在上的‘宇宙意志’，也不是唯一的庄家。”
“棋盘上，还有别的玩家入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