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文先生望着躺卧在法阵中的身影,指尖残留着施法后的微麻,不禁轻声感叹。还好坎特伯雷已是源生法师境界,神魂根基足够稳固,否则单是这赤雷麒麟血脉中裹挟的狂暴力量,便足以将他的身躯与灵魂一同撕碎,连承接的资格都没有。
更侥幸的是,这只是一只幼年赤雷麒麟的血脉。若是成年麒麟,其血脉中沉淀的百年的血脉之力与雷霆威压,哪怕是他亲自出手疏导,坎特伯雷也绝无半分承受之力,只会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话音刚落,坎特伯雷紧闭的眼皮便轻轻颤动了一下。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终于透出一丝微弱的血色,涣散的瞳孔也渐渐有了焦点,意识正从无边的混沌中缓缓回笼。
希尔文先生不敢怠慢,指尖凝出一缕柔和的银蓝色魂光,如流水般渗入坎特伯雷的眉心。这道灵魂魔法温润如水,一点点滋养着他虚弱到极致的神魂,同时在他的灵魂本源与新生的麒麟血脉之间,架起了一道晶莹剔透的灵桥,让二者得以平稳相融,不再相互冲撞。
坎特伯雷终于彻底睁开了眼,目光中满是茫然与恍惚。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整个血脉更替的过程中,他的灵魂被狂暴的能量冲击得几近溃散,只能陷入深沉的沉睡,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感知。
“你总算醒了。” 查理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难掩的欣喜。他见坎特伯雷神色懵懂,便将赤雷麒麟血脉的由来、希尔文先生如何耗费心力为他更替血脉、甚至为此受了重伤的前因后果,一一详细道来。
听完这番话,坎特伯雷心中巨震,瞬间明白了自己能活下来全凭希尔文先生的倾力相助。他不顾身体的虚软与灵魂的疲惫,挣扎着从法阵中起身,对着希尔文先生深深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与无比的郑重:“多谢先生舍命相救,此恩此情,坎特伯雷永世不忘!”
希尔文先生立于原地,坦然受了这一礼。
他抬手拭去嘴角残留的一丝血迹,眼底虽有倦色,却无半分悔意 。
为了这件事,他付出的着实太多。要知道,自从几十年前臻至更高境界后,他便已极少受伤。
近十年来,更是从未有过半点损伤。而这一次,为了压制麒麟血脉的狂暴力量、稳固坎特伯雷的神魂,他不仅耗损了很大的精神乃至灵魂力量,更受了伤及本源的内伤,短时间内实力虽然无碍,但是想要更进一步还是有一些吃力。
坎特伯雷心中更是清楚,术士的血脉与神魂绑定极深,想要更替血脉本就是逆天而行的难事。更何况是赤雷麒麟这种顶尖神兽的血脉,其间的凶险与难度,堪称九死一生。
若非希尔文先生有通天手段与无私相助,他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
希尔文先生见坎特伯雷长躬不起,腰背挺得笔直,那份感激里带着沉甸甸的郑重,不由得眯起眼笑了起来。他抬手轻轻扶住坎特伯雷的胳膊,指尖传来对方因体虚而微微发颤的触感,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起来吧,不必如此多礼。”
他与坎特伯雷的交情,可比查理想得要深厚得多。早在查理还未出生、还是个襁褓中未曾睁眼的婴孩时,他便已认识坎特伯雷。
在那不勒斯这座城市里沉浮这么多年,希尔文先生见过太多趋炎附势、心口不一之辈,却唯独对坎特伯雷的为人颇为欣赏 —— 正直、坚韧,且重情重义,哪怕身处困境也从未丢过骨子里的底线。
这一次出手相助,固然有查理亲自登门求救的缘故,那份晚辈的恳切与焦急让他无法推辞。但更重要的,还是冲着坎特伯雷本人。这般值得托付与相助的人,若因血脉更替的凶险折损于此,未免太过可惜。
但查理和坎特伯雷心里跟明镜似的,绝不会因为希尔文先生是旧识,就心安理得地受下这份天大的恩情,连半点表示都没有。
希尔文先生对他们的照拂,早已不是一两回了。先前坎特伯雷征战沙场,好几次身陷绝境,都是希尔文先生暗中给查理递去关键消息,才让查理及时驰援,救了坎特伯雷一命。
更不用说希尔文先生对查理的悉心教导 —— 查理如今赖以立足的神魂之力运用法门、精妙的灵魂魔法技巧,全都是希尔文先生倾囊相授。这些年,希尔文先生更是数次在危难中为他解围,这份恩情早已沉甸甸积在两人心底。
之前要么是坎特伯雷驻守战场分身乏术,要么是查理匆匆赶回帝都诸事缠身,始终没能好好向希尔文先生道谢。坎特伯雷心里本就存着几分歉意,这一次又受了如此性命攸关的大恩,自然打定主意要好好报答,把这份人情重重还上。
可没等他把感谢的话和报答的打算说出口,希尔文先生便摆了摆手,笑着推辞了。他全然不提报答之事,只望着查理,眼底带着几分期许,缓缓提出了唯一的要求:“不必多礼,真要谢我,便让查理去参加这一届的全国魔法学院大赛吧。”
查理闻言猛地一愣,瞳孔微微收缩,脸上满是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希尔文先生拒绝了所有报答,提出的要求竟然是这个 —— 全国魔法学院大赛。
明明距离上一届赛事结束才过去一年多,可这段时间里历经战场凶险、血脉更替的生死考验,再回想那场学院间的角逐,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遥远感。
但希尔文先生开口相求,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查理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红晕,语气诚恳:“先生吩咐的事,我自然照做。而且参加大赛本就是学院学子的义务,是理所应当的,谈不上什么报答。”
“呵呵,你这孩子。” 希尔文先生低笑一声,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的温和,“对你这般天赋的人来说,参赛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对我、对整个学院而言,却是至关重要的大事。”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查理:“所以,你愿意吗?”
查理看着希尔文先生眼底的期许,又想起这些年对方的诸多照拂,心中哪有半分迟疑。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我愿意。” 这话既是回应,更是一份不容推辞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