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相见,俱是泪水涟涟。道明前因,说出后果,那老妪纳头便拜。
“若非几位长老心善,我儿难以脱身。老身拜谢几位长老,还请诸位赏脸,在寒舍小住几日。”
一夜未睡,陈玄奘早已疲惫不堪。遂点头应下,入内安眠。
睡得正香,忽听窗外脚步杂乱。陈玄奘睁开眼睛屏息凝神,方知是山中小妖来送粮食。
“南山大王虽是妖怪,却是个信守承诺的。他能入妖皇麾下,可见妖皇心性极善。”
安歇一日,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陈玄奘便收整行囊,率几个徒儿再度踏上西行路。
樵夫苦留无果,特奉上细粮、瓜果。率众人登高下坂,转涧寻坡。将一行人送上大路方才转还。
作别樵夫,陈玄奘遥望西方,忍不住感叹。
“自从别主来西域,递递迢迢去路遥。水水山山灾不脱,妖妖怪怪命难逃。
心心只为经三藏,念念仍求上九霄。碌碌劳劳何日了,几时行满转唐朝!”
莫管佛门如何,他亲口答应唐王取得真经回转大唐,话已出口,便要做到。
沙悟净担着行李,笑着安抚道:“师傅莫要忧心。
方才那樵夫有言,这条大路向西方而行,不满千里便是天竺国。”
“是呀!”猪八戒跨过浅坑,笑嘻嘻的说:“师傅暂且忍耐些时日,灵山近在眼前。”
“哪有那般近?”陈玄奘嘴上虽抱怨,眉眼间却透着笑意:“且行快些,莫要耽搁。”
山路迢迢,蹄声如雨。
白云掩映,云端立着一男一女。
“悟真,前方有一城池,名曰‘凤仙郡’,乃是西行必经之地,不知为何,此地连年干旱。
我连夜赶回天庭,寻到父亲,细问之下方知,那郡守得罪玉帝。玉帝降下旨意,不许降雨。”
“小小郡守,怎会得罪玉帝?”太素柳眉紧蹙,沉声说:“呵,怕是随意扯个借口,借此刁难哥哥。”
“玉帝曾言,那郡守对他不敬。可他是玉帝,郡守不过是凡人。
便是那郡守有些许怠慢,罚他一人便是,何必牵连整个凤仙郡?”
“哼!”太素冷哼一声,嘲讽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们先一步去凤仙郡,查清内情。待哥哥入城,再做打算。”
哪吒纵云,眨眼间便至城外。按落云头,二人扮作小夫妻,挽着手臂,大摇大摆混入城中。
行至三层门里,见此地民事荒凉,街衢(qu)冷落。
又到街市口,却见几个青衣道士左右摆列。几个戴冠者立于中央,手舞足蹈似是在求雨。
墙根下缩着一个老汉,身形枯瘦,须发皆白。浑浊的老眼望着那些道士,口中念念有词。
“这些年道士来了一波又一波,花出去的银子从天上落下来,似滂沱大雨一般。
可雨求了,银子花了,到头来却连响动都听不见一个。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哪吒循声望去,哀叹一声,自怀中取出一块碎银,弯腰放在那老者面前。
老者不明所以,拾起银子便往哪吒手里塞:“好汉,老朽并非乞丐,这银子你收回去。”
“老伯,这块碎银不白给您。”太素越过哪吒,近前说道:“敢问此地郡守为人如何?”
“上官大人是个好官。”见哪吒不收,老汉将碎银塞进哪吒怀中,笑道:“若非连年干旱,他早已升迁。”
哪吒见他执意不肯收,念动真言,后腰凭空出现一只葫芦。
“老伯,我这里有一葫芦水。”哪吒取下葫芦递过去,笑道:“算作报酬,送于你。”
“水?”老汉双眼放光,舔着干裂的嘴唇,晃了晃葫芦,激动的说:“果真是水!
好汉,你将水送给我,待你口渴,又该如何?”
哪吒灵机一动,答道:“得知凤仙郡缺水,我和夫人特意运水至此地,换些银子。
车队就在城外,打探清楚消息,我便命车队入城。只怕郡守大人不容我,这才开口相询。”
“哎呀!”老者急声说道:“大人爱民如子,得知汝等运水进城,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刁难?”
“那便好。”
哪吒扶着太素转身欲走,别被那老汉拦住。
“掌柜的,这水你打算如何卖?”
“三文钱一葫芦,二十文一桶。”
这价钱实在公道,老汉抱着葫芦老泪纵横,哽咽着说:“劳烦掌柜的为小老儿留两桶水,我这便回家取铜板。”
老汉撒腿便跑,哪吒垂眸看向太素,笑着打趣道:“娘子,你不会坐视不理吧?”
“莫耍贫嘴,快些出城。”
街上不止那老汉一人,有心者闻言,归家取水桶拿铜板,不多时消息便传遍大街小巷。
哪吒和太素带着车队前脚跨进城门,后脚便被百姓围住。
“掌柜的,我要一桶水。”
“我要一葫芦。”
“我先来的。”
“我已等候多时……”
言语间,已有百姓大打出手。
哪吒冷脸,厉声喝道:“谁敢生事,便去旁处买水,爷爷我不伺候。”
此言一出,生事者立刻分开,灰溜溜的钻进人群,似是怕被哪吒认出来。
“诸位乡亲听我一言。”太素抬脚站到马车上,高声说:“我夫妻二人拉来百车清水,诸位不必争抢。
若是不够,我等再取便是,足够解凤仙郡燃眉之急。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百姓依太素所言,一个挨一个站好,眼睛盯着马车,翘首以盼。
“每人最多买一桶水。”哪吒声若洪钟,取出弑神枪,叫道:“若敢捣乱,别怪我痛下杀手。”
几个家丁打扮的男子趁乱钻出人群,七拐八拐,眨眼便没了踪影。
日上三竿,百车清水眨眼只剩一葫芦。
“掌柜的,这水怎没了?”
太素抬袖擦汗,笑着答道:“诸位稍等片刻,城外还有十辆马车,我这便取来。”
说着话,二人指挥马匹出城,却不想走了没几步,便被人拦住。
“你们想干什么?”哪吒将太素护在身后,一脸戒备的看着那伙人,开口警告:“别逼我出手。”
“你再厉害也是一个人,我们这么多兄弟,一人一拳就能将你锤成烂泥。”
“识相的留下马车和银子,还有……”
“还有你身后那女人。”
自人群中走出一位翩翩公子,英武不凡,可眉眼间透着几分邪气。摇着折扇,一脸猥琐的看着太素。
“小娘子,跟着他风吹日晒的,可惜了你这张脸。不如跟着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