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你怀着身孕,刘贼不曾碰你。待你腹中孩儿出世后呢?十八年后才能沉冤昭雪,这十八年你该如何?”
“我,我……”殷温娇神色慌乱,喃喃自语:“我该如何?”
刘贼对她垂涎已久,眼下是被权势迷了心,只得温柔小意奉承她。殷温娇心知,待腹中孩儿落地,她清白难保。
即便她隐忍十八年,等到沉冤昭雪那一日,她早已和刘贼同床共枕十八载,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若她是普通女子,失了清白算不得什么。可她是宰相独女,和贼人厮混多年,即便有不得已的苦衷,旁人也会嚼舌根,殷家的名声还要不要?
殷温娇扶着肚子站起来,快步跑到老松树下,跪地哀求:“求老神仙救救我,为我指一条生路。”
“唉……”老松树哀叹一声,低声说:“你本是五世善人,实不该遭此横祸,我不忍心看你赔上一条命,冒死救你一次。”
殷温娇心头一颤,她是五世善人?那为何她未得福报,反倒沦落到这步田地?
“刘贼知道孩子出世,定会杀此子。只有沿江河而下,方有一线生机。送走孩子,你投江自尽,自证清白。”
“啊?”殷温娇大惑不解,投江自尽,那还不是个死吗?十八年后再死,好歹能见孩儿一面,这……
“放心,我自会出手救你,让你和陈光蕊夫妻团圆。闹这一出,是消陈光蕊心中的疙瘩,你也不想夫妻失和?成日互相猜忌吧?”
殷温娇微微颔首,肃着脸的说:“我和夫君素来恩爱,若因刘贼起了嫌隙,我不甘心。”
“既然你不甘心,那就听我的安排,我保你们夫妻二人恩爱如初,不会生出半分嫌隙。”
殷温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应道:“若真能如此,小女子定为您立长生牌位,日夜供奉。”
“那倒不必,只有一桩事你必须答应我。今日发生之事,切勿对旁人提起。”
“这是自然。”殷温娇笑着说:“也不知那刘贼使了什么手段,到江州之后竟无一人肯帮我。幸得老神仙提点,我和孩子才能有一线生机。”
“唉……”老松树哀叹一声,低喃道:“并非是那刘贼手眼通天,而是……不可说。你且安心养着,待你投江自尽,我自会现身。”
“老神仙?”
殷温娇唤了一声,可那棵老松树毫无反应,方才的一切好似一场梦。
殷温娇患得患失,不敢相信夫君陈光蕊还活着,可又盼着他活下来。忽又觉得老松树是在骗她,五世善人当得福报,怎会遭劫?
又想着,若是夫君还在世,他们将婆母接回来,安生过十八年日子,便能阖家团圆,又对未来生出希望。转眼想起老松树那半截话,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这日,刘贼自衙门回来,不肯去小妾房中安置,闹着和殷温娇同床共寝。
殷温娇虽不耐烦应付他,可想到这是个杀人不眨眼恶贼,也不敢惹怒他。
“夫君,今日月圆,不如我们小酌几杯?”
难得殷温娇主动一回,邀他月下小酌,刘洪欣喜不已,急忙吩咐侍从备一桌酒菜。
推杯换盏间,刘洪已有五分醉意。
殷温娇看时机正好,屏退左右:“我和大人有几句私房话要说,你们退下吧!”
婢女、侍从不敢动,纷纷看向刘洪,等着他开口。
这些时日殷温娇还算乖觉,刘洪当她是想通了,冲侍从摆手,嫌弃的说:“没眼色的东西,夫人的话都不听,还不快滚?”
四下无人,殷温娇举杯劝酒:“大人,这些日子您受累了。衙门里乌糟事多,您都累瘦了。”
“哈哈……”刘洪在殷温娇脸上摸了一把,滑嫩嫩的手感取悦了他。不愧是丞相千金,不是那两个小妾能比的。
“若管事的是陈光蕊,一年半载他也理不清头绪。”刘洪就着殷温娇的手,饮下一杯佳酿
“啊,好酒!夫人,我和那柔弱书生不同。有功便赏,有错便罚。若同我结盟,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若是同我作对……”
话说半截,刘洪别有深意的扫量着殷温娇。一日不成真夫妻,他一日不会放下戒备。
“谁若敢同你作对,我第一个不饶他。”殷温娇笑意盈盈,抬手为刘洪斟酒,柔声说:“夫君,待我腹中孩儿落地,我们热热闹闹办一场。
对外说是庆贺孩儿出世,实则是庆贺你我结为夫妻。正好看看哪些人为你所用?若有那等阳奉阴违的,我也好助你除了他。”
“娇娇真乃贤妻也。”刘洪顺势揽住殷温娇的腰肢,手掌在她腰间摩挲。碰到隆起的肚子,眼神变得凶恶。
察觉到刘洪的恶意,殷温娇急忙拍开他的手,娇嗔说道:“哎呀,你干什么呢?捏痛我了。”
刘洪佯装回神,笑着哄道:“夫人见谅,我喝多了酒,又走了神,下手没轻没重的。”
“你可不许打这孩子的主意。”殷温娇怒容满面,冷着脸说:“我身体较弱,不能落胎。若真弄个一尸两命,我父亲那里,你恐怕糊弄不过去。”
刘洪神色一凛,额头冒出一层虚汗。喝酒误事,他怎将这事忘了?女儿死在江州,即便殷开山不能亲自前来,也会派子侄到江州操办女儿的丧事。
殷温娇死了没关系,可若是殷家来人,定会发现他不是陈光蕊。到时候眼前这荣华富贵,同他有何关系?尝过权利的滋味,他再也舍不得放下手中权柄。
“夫人莫恼,我不是故意的。”刘洪急忙解释:“我看到你腹中的孩儿,忍不住想同你生上几个,这才……”
殷温娇恶心不已,硬压着不敢吐。还要装出温柔小意的模样,安抚刘洪。
“夫君你急什么?来年春日,这孩子就能出世。到时候你想要几个孩儿,我都肯为你生。”
“我的好夫人,有你这句话,我再喝上几坛酒都成。”
“夫君,我为你斟酒。”
月上柳梢头,刘洪已彻底醉倒,伏在桌上呼呼大睡。
殷温娇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出神,两滴泪落在衣襟上,微弱的声音惊醒殷温娇,她回过神来。
“老神仙说,你并非手眼通天之人,想来背后定有人相护。”
殷温娇起身回屋,自房中取出一柄长刀。拔开刀鞘,刀锋闪着寒芒,她举起刀一步步走向刘洪。
刘洪一无所觉,殷温娇露出狞笑。夫君还活着,杀了刘洪,夫君自然就能回来。
“刘贼受死!”
殷温娇举起长刀,奔刘洪的后颈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