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的最后一天,下雪了。
空气骤然降低,就连丫鬟们走路时带动的风都是刺骨。
大雪如鹅毛,纷纷扬扬,天地间都是一片雪白。
海棠苑内。
林玉迩裹着一床被子待在火炉前等着张嬷嬷做奶茶,难得安静。
窗外,白雪压沉了枝桠,只听见绵绵密密的风声,以及雪落在地上的沙沙声和下人过路时踩在雪上面上咯吱咯吱的响声。
“夫人,你坐的太近了,离火炉子远一点,奶茶好了会给你的。”
“冷,好冷啊,小梅怎么不开空调,我要冷死了。”
张嬷嬷顿时愣住了。
“夫人还记得小梅?”
林玉迩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翻炒的茶叶,开始嘚瑟。
“废话,她总是觊觎我的屁.股,想要给我来上一针!哼,想我堂堂林天师,哪里会让她得逞?在我一力降十会的功力下,她也只能臣服,最后只能扎我手臂或者脖子。”
张嬷嬷看着变成‘歪嘴龙王’的林玉迩,忍不住想要摁灭她的威风。
“我怎么还是觉得小梅厉害一些,我听人说,只有她能把你关小黑屋……”
“胡说!没有!不可能!”
林玉迩像是炸毛的猫,大声道:“那、那是我主动自首走进小黑屋的,看她追我追的嘴里都要吐白沫了,可怜她而已。否则十个小梅都抓不住我!”
张嬷嬷将奶倒出炒好的茶叶里继续煮沸,搅拌起来时,一股股奶香和茶香顿时在屋子里飘散开。
“是,夫人说得是!”
“哼!”
“夫人还觉得冷吗?”
“咦……”
林玉迩摸了摸手,又摸摸脸:“好像好一点了,这是为啥?”
当然是因为你转移了注意力。
张嬷嬷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动作利落的用筛簸将茶叶过滤出来,把做好的奶茶递给林玉迩。
这时候,门外丫鬟传话:
“夫人,月姨娘来了。”
张嬷嬷看了一眼林玉迩,对外面道:“让人进来吧。”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外面披着一件紫色毛领大氅的女子走了进来,眉眼含娇,体态轻盈,唇畔带笑,姿容美艳,和以前大不相同。
“夫人,妾来给你送些吃的。”
林玉迩捧着奶茶,眼神殷切的望着她手里的东西:“这么冷你还给我送吃的,月月你真好。”
“多亏了夫人,才让我爹娘摆脱大伯二伯他们的索取无度,也让我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我今日除了给夫人送吃的,还送银票呢……诶,夫人,你慢点,等我放在桌上了你再打开啊。”
林玉迩就像是那峨眉山的猴儿,几乎是扑上去的。
“这是鲜花饼,有十二种味道,夫人尝尝!”谢新月帮忙打开食盒。
等到林玉迩嘴里吃着东西了,才安分下来。
她今日穿的对襟阔袖梅花暗纹的深蓝色的长袍,竖着稍高的元宝发髻,发髻两侧带着毛茸茸的头饰,攒着晶莹剔透的麋鹿样式的发簪,脑后垂着两根细细的毛绒挂坠。
圆润的杏眼里双目澄澈,肌肤细润如脂,不施粉黛而颜色如同朝霞映雪。
一举一动都是铅华销尽的天真。
谢新月看着林玉迩吃东西的时候,满眼温柔,用手帕擦拭她嘴角的糕点。
“夫人觉得好吃吗?”
“好次。”
“这里是夫人那些画作卖出去后的银票,拢共有十一万两!”
边上的嘟嘟和张嬷嬷脑中仿佛炸出一道惊雷,眼睛瞪大。
嘟嘟拿出之前的小本本,看着上面夫人的画作数量,举到张嬷嬷跟前,手指在本子上点了点:“这些,就这些!嬷嬷,卖出去11万两?什么时候银票这么好赚了?”
张嬷嬷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咽了咽唾沫:“不是银票好赚,是夫人的画作值钱!”
谢新月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
“嬷嬷说得对,是夫人的画作值钱!”
“自从上次尚书夫人掏了两千两银票购买符箓之后,后续的价格都被定价为两千两!”
谢新月比了个“2”的手势。
林玉迩则是嘴里叼着鲜花糕,拿着银票在脸上蹭蹭,又闻了闻,接着又舔着手指一张张的数。
张嬷嬷淡定的拿着帕子给她擦拭手指,“夫人,月姨娘不是说过了有11万两银票你怎么还数?”
林玉迩:“我就喜欢数,万一多几张呢。”
张嬷嬷:……
一群人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数出了58个两千两。
“你看,你看,我就说会多!”
张嬷嬷:……你把银票对折,有的一张数两次,能不多吗?
算了,她已经懒得揭穿了。
若是去揭穿,说不定她又有别的大道理。
“夫人,您的符箓这么好卖,要不要再画一些……”谢新月趁机开口。
林玉迩喝了奶茶又吃了一堆点心,心情好,大手一挥。
“笔墨伺候!”
嘟嘟小腿儿跑的飞快,端出早就准备好的文房四宝。
然后一群人就蹲在火炉子边上聊天,小桌前是盘腿坐着胡勾乱画的林玉迩。
有种一群大人带孩子去淘气堡,然后坐在一边唠嗑,孩子在一边玩耍的画风。
看起来,多么的祥和啊。
林玉迩:?
等林玉迩画的手酸,丢了笔,嘟嘟就统计有多少张,张嬷嬷拿出定制的章在每张画上盖了一下。
“嬷嬷这是?”
“防伪标志,以防宵小以假乱真,模仿夫人的画作闹事说符箓不管用等等后患。”
谢新月不愧是商户女,一下子眼睛里就冒出精光:“好方法!”
“你放心,奴婢事先问过夫人了,夫人说奴婢区区一个红印子不可能影响到她画作之威力……”张嬷嬷说着还把林玉迩的原话重复了一遍。
谢新月顿时轻笑:“还真是夫人的风格。”
等谢新月拿到新的画作后,又待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拿着画作送去谢氏商铺。
她走后没多久,贺九凛又来了。
看着空着的书桌,和写的毛发开叉的毛笔,叹息道:“我又来迟了。”
林玉迩把被子朝身上一裹,缩在里面只露出半个头,好奇的看着他。
眉眼清冷的男人在原地站了片刻,上前。
“夫人,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看着男人轮廓完美的脸,林玉迩有些出神。
“啥事?”
贺九凛开口:“晚一点,他们会来接你,你能否告诉他们,你想留在侯府?!”
张嬷嬷正在用毛巾擦拭桌上的墨迹,闻言,手顿了顿。
他们?
指的……谁?!
谁要接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