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没有自行车,出远门得靠双腿,很不方便。
自行车不仅能代步,还能拉货,可以说非常实用。
像陈林那辆二八大杠,在农村就是人人羡慕的家用大件。
如果陆远没有记错的话,这时的自行车,最便宜的也要上百。
像凤凰或者永久那样的名牌自行车,价格得一百五往上,贵得令人咋舌。
陈林的那辆车花了一百二十块,还是托人才买到的。
屯里就三户人家有自行车,支书陆大旺家,会计陆来喜家,还有韩大民家。
韩大民那个二流子,成天骑着自行车瞎转悠,据说惹得十里八村的不少姑娘想跟他。
有次看到韩大民骑着自行车从门口经过,陈秀英那羡慕的眼神,陆远至今忘不了。
这年头接新娘,大多是牛车或马车,能弄到自行车接新娘,绝对有排面。
比如现在,对陆远来说,如果有自行车,就能去更远的地方捕鱼,简直不要太爽。
“唉,就算一天能赚二十,也起码要六七天。”
陆远简单盘算了一下,不由得暗暗叹息。
唯一的暴富机会,是把剩下的五只狼赶羊弄出来,再弄几头狼。
“算了,还是稳打稳扎,一步一步来吧。”
陆远看着走出家门的陈秀英和陆苗,目光转向黑黝黝的大山,最终按捺住内心的躁动。
捕鱼。
跑就跑吧,多跑点路,权当是在锻炼身体。
次日一大早,陆远热了两个包子,拿着捕鱼工具,沿河往下游走。
一直走了七八里地,陆远看一处河面挺合适,于是停下,在冰面上凿窟窿。
凿完吃了个包子,然后开始下桨搅拉,这是他专门为捕鱼设计的工具。
长约三米,一半是比腕口略细的圆柱状,另一半削成扁平状,形似拉长的木桨。
但比正常的木桨要窄很多,更容易搅动窟窿下面的河水。
等顺时针将窟窿下的河水搅出强有力的漩涡,再下网逆时针用力一抄。
一网鲜美的鱼就被网上来了。
跑远点果然有用,这一网起码七八斤,而且鱼大,有鲫鱼有草头鲢子。
还有好几只活蹦乱跳的草虾,这是意外之喜。
把鱼拖上去,装进撬板上的藤筐里,然后再次搅水下网。
一连五次,把这个冰窟窿下的鱼抄没了才收手,加起来起码二十斤出头。
看时间还早,拉着撬板去找下一个点位。
今天运气真不错,不光凿窟窿顺利,捕的鱼也多,三个窟窿抄上来五十多斤鱼。
撬板上的藤筐塞得满满的,日头也到了正午。
陆远吃下在怀里还有余温的另一只包子,拉着满满的收获直接赶往古岗集市。
“小崽儿,拉的啥?去哪?”
走了没多久,迎面碰上骑着自行车回来的会计陆来喜。
自行车铃铛和车把在阳光下明晃晃的反光,晃得陆远眯起眼睛。
“来喜叔,闲着没事,去古岗赶集。”陆远对这个阴阳怪气的本家没啥好感,但也客客气气。
从他记事时开始,陆来喜就是村里的二号人物,一直眼高于顶。
陆青山家算是贫困户,根本不被陆来喜放在眼里,说话都是高高在上。
“到底是啥?”
陆来喜好奇地跳下车,把车往边上一支,跑过来不由分说掀开藤筐上的麻袋布。
随即一脸震惊:“这么多鱼?哪来的?”
陆远心里咯噔了一下,淡淡地道:“跟朋友一起弄的,他们先回去了。”
“朋友?你哪来的朋友?”陆来喜斜眼挑眉,明显不太相信。
“古岗的陈林,他带人抓到的,让我帮他送过去,挣点跑腿钱。”陆远抿抿唇。
陆来喜伸手捏了捏一条两斤多重的草头鲢,眼里冒出贪婪的光:“你们真大胆,敢在公家河里瞎弄,不行,这事我得管。”
说着直起身,盛气凌人地指着整个撬板:“我宣布,这些村里没收了,全都送村部。”
陆远皱眉:“这是在野河弄的,再说也不是我的,我得给人送过去。”
“哼,小崽子,我说话你敢不听?”陆来喜的脸色一沉,甩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啪!
陆远抬起手臂,挡住陆来喜甩过来的手。
“来喜叔,你别欺负我年纪小。”陆远不卑不亢地道。
“小兔崽子,你爹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
陆来喜气急败坏,瞪起眼睛:“我再说最后一遍,这些村里没收了,赶紧送村里去。”
“你还能将功赎罪,我也既往不咎,否则让治安队把你抓起来!”
五十来斤鱼,就算一块钱一斤,起码值五十多块。
弄到村里,几个有头有脸的分一分,也够他家吃好几顿。
想到鲫鱼汤的鲜美,陆来喜就忍不住吞口水,态度也越发强硬。
“不送,想吃鱼,自己弄去。”陆远不顾他的阻拦,推着撬板继续往前走。
“小崽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当老子说话是放屁啊?”
陆来喜怒了,追上来扯住他的胳膊。
嘭!
陆远突然转身,飞起一脚,踹在陆来喜的胸口,将他踹了个仰八叉。
然后抽出放在撬板上的工兵铲,抵在其胸口,冷冰冰地道:“陆来喜,你不要逼我,逼急了我就跟你拼命。”
“到时候不光杀你,把你媳妇、你闺女都干掉,我死也不亏了。”
他咬牙切齿,两眼血红,杀气腾腾。
陆来喜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着长大的小崽子,竟然敢对他这么狠。
这哪里是陆青山那个窝囊废家的小屁娃,简直就是一头凶悍的狼崽子。
“你、你怎么敢——”陆来喜说话都吓磕巴了。
“说了,我是帮人跑腿的,弄丢了我没命,你也别想好过。”陆远恶狠狠地道。
“……”
陆来喜和他对视了几秒钟,最终怂了:“叔、叔跟你开玩笑的,没、没事了。”
“是吗?”
陆远冷笑一声道:“我这人开不起玩笑,你敢跟我玩阴的,我就去弄死你全家!”
他的话让陆来喜脸色发白,嗫嚅着嘴唇,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滚!”
陆远用力一搡,将陆来喜推倒在雪地上,然后收起工兵铲,推着撬板继续上路。
过了好半晌,陆来喜才缓过神,爬起来盯着他的背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惭愧的。
一个小屁孩,刚才那般狠戾,竟把他吓尿了,是真的尿了,裤裆里又湿又冷。
简直丢死个人了。
“小崽子,你别落老子手里,否则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最终陆来喜朝陆远消失的方向狠狠呸了一口,郁闷无比地推着自行车回家。
陆远则很无奈。
他内心并不想和陆来喜交恶,毕竟是屯里的会计,有权有势。
但他没有办法,刚才但凡软一点,就会被陆来喜骑到头上,往死里欺负。
一味忍让,什么时候才能骑上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