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梓雯看着她，房间里只有晨光和灯光混合的微弱光线。
“你……不记得了？”
“秦菲菲”的脸上全是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当然记得。我是秦菲菲啊。”
她说完，又笑了一下，这个笑容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模糊的记忆里，我好像……曾经是一个男人？”
她歪着头，手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像是在努力回忆一件很久远的事。
“但昨天晚上……秦大小姐的那些记忆，好像全都灌进来了。以前那个男人的名字……我都记不清了。”
元梓雯的心沉了一下。
“所以，秦菲菲……是…是被你变成皮的吗？”
元梓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秦菲菲”对她的问题没什么警惕，她知道面前这个小个子女孩在怀疑她，也猜到她掌握着某种和皮囊相关的技术，而且她应该是救了自己的命，说了也无妨
“不是。”
她摇了摇头，补充道。
“印象里，秦大小姐不是被人变成皮的。她是……实验品？她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
“怪物？”
元梓雯的眉头蹙了起来。
“对，怪物。简单来说，她的皮下面，不是肉和骨头，是……是触手支撑的。”
这个词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她没法正常吃东西，没办法摄入营养。她唯一活下去的方式，就是让别人穿上她的皮，然后她皮下的那些触手……会吸取穿着者的养分。”
她抬起头，看向元梓雯。
“然后，她雇佣了我。”
“雇佣？”
姜原雅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她站在元梓雯身后，听到了这番话，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对，雇佣。细节我记不清了，好像是签了合同，每天穿几个小时，报酬很高。”
秦菲菲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但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我脱不下来了。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些，我开始发痒，头晕，最后……就这样了。”
她摊了摊手。
“所以现在，应该算是……我和她，融合了？”
元梓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所学的知识里，没有这种情况的记载。
“融合……融合了吧，也许。”
秦菲菲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床头柜上。
那里放着一支蓝色的针剂。
“这是什么？”
她指了指。
元梓雯没说话，走过去，将那支阿尔法试剂拿起来，放回了自己的医疗盒里。
“昨天晚上，你的情况很危险。”
她扣上了盒子的锁扣。
“那是保险措施。如果你的生命体征微弱，快要死了，我会用它把你变成皮。皮的状态，至少可以保证你不死。”
秦菲菲安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很幸运，你的融合很成功。”
元梓雯看着她，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不是你的错，也许…也许这就是命运。”
她心里却很清楚，这绝不是什么命运。
能把一个活人变成皮下满是触手的怪物，这种手笔，让她想到了某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组织。
秦菲菲看着元梓雯的笑，也跟着笑了一下。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身上未着寸缕，却毫不在意地在房间里走了两步，活动着手脚。
“感觉……还不错。”
她评价道。
“身体比我原来的好用多了。”
姜原雅看不下去了，从旁边的衣柜里随便找了件睡袍扔给她。
“先把衣服穿上。”
“哦，好。”
秦菲菲接住睡袍，慢条斯理地穿上，系好带子。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叶月探头进来。
她看到床上已经空了，而一个穿着睡袍的“秦菲菲”正站在窗边，沐浴着晨光。
“她……”
叶月的声音有些迟疑。
“妈，没事了。”
姜原雅走过去，扶住她的胳膊。
“她醒了，融合……完成了。”
叶月看着那个陌生的“秦菲菲”，又看看自己的女儿，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那……周晓呢？”
另一个房间的门也开了。
穿着周晓皮囊的元泠走了出来。
“我在这儿。”
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刚给她爸妈报了平安，说我们昨晚玩得太晚，就在这边住下了。”
她转过身，正对上从隔壁房间走出来的“周晓”。
“周晓？”
秦菲菲的表情僵住了。
她记得周晓，记忆里最好的闺蜜。
可眼前这个“周晓”，站姿、动作，都透着一股不属于周晓的感觉。
元泠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冲她挑了挑眉。
秦菲菲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后退了一小步，脸上血色褪去。
“你们……把她……”
她不敢把那个词说出口。
“别怕。”
姜原雅走到她身边，声音放得很轻。
“她没事，只是为了不让她发现这边的情况，暂时让她‘睡一会’。”
元梓雯也走了过来，对上秦菲菲惊恐的视线。
“她……她什么都不知道。等……等一下，我们就把她……恢复原样。”
元梓雯的声音有些结巴，但语气很诚恳。
秦菲菲看着她们，又看看那个顶着闺蜜脸庞的陌生人，混乱的记忆让她头疼。
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选择相信这些救了自己的人。
元泠没再耽搁，转身走回了卧室。
几分钟后，她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张属于周晓的皮囊。
秦菲菲看着那张皮连忙别开脸。
叶月拍了拍她的后背。
“很快就好。”
元梓雯接过那张皮，和姜原雅一起进了卧室。
她们的动作很熟练，将之前准备好的粉红色肉质填充物重新注入皮囊。
皮囊迅速鼓胀起来，恢复了周晓的体型，床上的人形抽动了一下，然后归于平静。
没过多久，周晓的眼睫毛动了动，她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睁开了眼睛。
“嗯……我这是……睡着了？”
她茫然地坐起来，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菲菲！你醒啦！”
周晓看到站在床边的秦菲菲，立刻掀开被子跳下床，冲过来抓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
“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头还晕吗？”
“我……我没事了。”
秦菲菲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懵，下意识地回答。
周晓松了口气，随即，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咦？”
她凑近了些，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秦菲菲的脸。
“菲菲，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漂亮了好多？”
周晓的语气里全是惊奇。
“皮肤也变好了，白里透红的，你昨晚用什么神仙护肤品了？”
“哪有……”
秦菲菲的脸颊瞬间涨红，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一样。
“你别乱说。”
她这副害羞的样子，周晓倒是见怪不怪，只当她是身体虚弱还没缓过来。
“我哪有乱说，是真的！不信你自己照镜子去。”
周晓说着，又转向元梓雯和姜原雅她们，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昨天多亏了你们照顾菲菲，要不然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举手之劳。”姜原雅客气地回应。
“我们昨晚就在这儿住下了？哎呀，太打扰了。”周晓回想着，记忆有些模糊，“我好像……陪着菲菲就睡着了。”
“你太累了。”元泠从旁边递过来一杯水，“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
周晓接过水，感激地喝了一大口。
“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自己酒店了，不然我爸妈该担心了。”周晓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菲菲，我们走吧？”
“嗯。”秦菲菲轻轻应了一声。
她换回自己的衣服，和周晓一起走到门口。
“叶阿姨，姜小姐，梓雯妹妹，还有元泠姐，真的太感谢了，改天我请你们吃饭！”周晓热情地挥手告别。
秦菲菲跟在后面，也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在她转身要走出门的那一刻，元梓雯忽然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口袋，那里露出了手机的一角。
秦菲菲脚步一顿，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没有回头，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个“好”。
两人走后，房间里安静下来。
元泠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
“好了，我把她的微信推给你了。”
元梓雯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屏幕上跳出一条好友申请的通知。
头像是一个卡通的猫咪，昵称是“菲菲”。
元梓雯点了通过。
对方很快发来一条消息。
【菲菲：我是秦菲菲。】
【菲菲：谢谢你们。】
元梓雯捏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
【梓雯：不客气。】
【梓雯：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那边的回复隔了几秒钟。
【菲菲：挺好的，就是……有点不习惯。】
【菲菲：感觉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女孩子。】
元梓雯看着这句话，可以想象出对方此刻的局促和茫然。
【梓雯：慢慢来。有什么问题，可以……可以随时找我。】
【菲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