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快活的空气还没散尽。
元泠用抱枕蒙着脸，在沙发上挺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李若蘅坐在她旁边，慢条斯理地剥着一个橘子，剥好一瓣，就塞到元泠的嘴边。
元泠哼哼唧唧地张开嘴，把橘子吃了。
“哈哈哈哈！”
元梓雯和姜原雅看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冷…冷妹，你也有今天…今天。”元梓雯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
元泠一把掀开抱枕，露出通红的脸。
“笑什么笑！有本事你也来！”
“我可…可不来。”元梓雯赶紧摆手。
“对了。”元泠坐起身，总算想起了正事，“两位大小姐，五一快到了，打算去哪玩啊？”
她这么一问，元梓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
“我…我跟我妈说好了，带她去东岚岛玩几天。”
姜原雅在旁边接话。
“之前就说好要带叶阿姨去的，结果因为云雪儿那件事给耽搁了。”
元梓雯点点头。
“对，当时…当时妈还邀请了原雅一起，结果…结果后来一中那边出了事，又推了。”
“东岚岛？”元泠眼睛一亮，“那我也去！嫂子肯定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她说着，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李若蘅。
“若蘅，咱们也去沙滩玩水，好不好？”
“好。”李若蘅把最后一瓣橘子喂给元泠，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元泠一拍大腿，“咱们组团去！”
客厅里的气氛又一次热烈起来，几个人开始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去海边要带什么。
元梓雯看着她们，心里却慢慢沉了下去。
去东岚岛玩，她当然很开心。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东岚岛虽然在榕水市的管辖范围内，但毕竟隔着一片海，坐船也要一个多小时。
她们要去玩，肯定要在那边住上几天。
万一这几天，市里出了什么事，她们根本赶不回来。
元梓雯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她需要找个信得过的人，在她们离开的时候，帮忙盯着这边的情况。
脑子里的人选过了一遍。
陈沐沐？
不行。
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沐沐就说了，她姐陈佩佩的公司最近要开年会，她被抓去当壮丁了，忙得脚不沾地。
那冷妹呢？
元梓雯看了一眼正和李若蘅腻歪在一起的姑姑，默默摇了摇头。
冷妹性子太急，让她去冲锋陷阵，绝对是一把好手。
可让她坐镇后方，做决策，那就太为难她了。
一个又一个的人选被否决。
最后，一个名字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江昙漪。
元梓雯找了个借口，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
她拨通了江昙漪的电话。
“喂，梓雯？”电话那头传来江昙漪温和的声音。
“昙漪…姐，没打扰你吧？”
“没有，刚忙完。怎么了？”
“是这样……”元梓雯把她们五一要去东岚岛的计划，以及自己的担忧，简单说了一遍。
“……所以，想拜托你，这几天帮…帮我们留意一下市里的情况，如果有什么异常，及时通知我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好，没问题。”江昙漪答应得很干脆，“你们放心去玩吧，这边有我。”
听到她的回答，元梓雯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谢谢你，昙漪姐。”
“谢什么，小事而已。”江昙漪笑了笑，“好好陪阿姨玩，难得放假。”？为什么称呼为阿姨。
“嗯。”
挂了电话，元梓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过很奇怪，为什么江昙漪要叫自家老妈阿姨，一般的时候都会叫叶姐姐的。但这个疑惑只有了一秒，然后就消失了。她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估计江昙漪和自己老妈出去了吧。
她转身回到客厅，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姜原雅凑了过来，小声问她。
“怎么了？刚才看你心事重重的。”
元梓雯摇摇头，拉住她的手。
“没事了，都解决了。”
她现在，可以毫无顾虑地期待这场久违的旅行了。
元梓雯挂断电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客厅里，元泠已经从沙发上满血复活，正拿着手机，兴致勃勃地规划着行程。
“东岚岛最棒的就是那个玻璃栈道，咱们必须去走一圈！还有海上降落伞！那个刺激！”
李若蘅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偶尔会指着上面的某个地方，低声和元泠说几句。
姜原雅则在清点需要带的东西。
“防晒霜要带够，海边的太阳很毒的。”
“还有泳衣，梓雯，你的泳衣是不是该换件新的了？上次那件太保守了。”
元梓雯的脸颊微微发烫。
“不…不用了，那件就很好。”
……
此刻，江昙漪的工作室里，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一地散落的布料和设计稿上。
空气里弥漫着布料和熏香混合的淡淡味道。
叶月站在落地镜前，身上只穿着一件贴身的素色衬裙。
江昙漪正拿着软尺，仔细地为她量着尺寸。
“腰围六十八，很标准。”
她的手指轻柔地滑过叶月的腰侧，软尺收紧又放松。
叶月的身体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脸上泛起一层薄红。
“都一把年纪了，还做什么旗袍。”
“怎么会。”江昙漪绕到她身前，半跪下来，量着腿长，“叶姐姐的身材，穿旗袍才最好看。”
听到这个称呼，叶月忍不住笑了。
“刚才梓雯打电话过来，你怎么不叫我叶姐姐了？”
江昙漪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也笑了。
“那不是……不好意思嘛。”
叶月伸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说：
“你这孩子。梓雯跟你说什么了？听她语气好像挺着急的。”
“没什么大事。”江昙漪站起身，在纸上记下最后一组数据，“她们要去东岚岛玩，不放心市里，让我帮忙照看一下。”
她没有提那个组织的事情。
叶月是个普通人，这些阴暗的东西她不应该接触。
“这样啊。”叶月点点头，没有再多问，“那这几天要辛苦你了。”
“不辛苦。”
江昙漪拿起画笔，在画板上飞快地勾勒起来。
流畅的线条很快组成了一件古典雅致的旗袍样式，领口是精致的盘扣，下摆开衩的高度恰到好处。
“就这件吧，用云锦做，绣上暗纹的玉兰花。”
“太……太华丽了吧。”叶月看着设计图，有些犹豫。
“一点都不。”江昙漪放下画笔，走到她身边，“就这么定了。走，我们去逛街，给你配一双合适的鞋子。”
她很自然地牵起叶月的手，拉着她朝外走去。
市中心的恒隆商场，人来人往。
陈佩佩坐在顶楼的咖啡厅里，搅动着杯中的黑咖啡。
她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视频会议，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疲惫和烦躁。
无意间的一瞥，她的动作停住了。
楼下的中庭，两个女人的身影很显眼。
其中一个，是江昙漪。
她今天穿得很随意，一件米色的针织衫，配着一条长裙，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她身边的那个女人，年纪稍长，但保养得极好，风韵犹存。
两人正站在一家鞋店的橱窗前，低声交谈着什么。
江昙漪伸手，帮那个女人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亲昵。
陈佩佩认得那个女人。
叶月。
江昙漪的白月光。
她曾经在江昙漪的画册里，见过无数张这个女人的速写。
或坐，或站，或笑，或蹙眉。
每一笔，都充满了画师压抑不住的情感。
陈佩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
她看着楼下那副和谐美好的画面，心里却没有任何波澜。
嫉妒？
不。
那太低级了。
猎人看见猎物身边有别的动物，只会思考如何将它们全部驱赶，然后独占猎物。
她原本的计划，是慢慢来。
一点点地渗透进江昙漪的生活，剪除她身边所有不必要的人，让她最后只能依赖自己。
可现在，她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一个更直接，也更有趣的想法。
既然她那么喜欢这个所谓的“白月光”。
那如果……
自己变成了她的白月光呢？
另一边，秦菲菲的别墅里。
现在的秦菲菲，正站在全身镜前。
她身上穿着一套粉色的公主裙，裙摆上缀满了蕾丝和蝴蝶结。
这是日记里秦菲菲最喜欢的一条裙子。
她对着镜子，努力地调整着脸上的表情。
嘴角上扬的弧度，要俏皮，不能太僵硬。
眨眼的时候，要带一点无辜和娇憨。
练习了半个多小时，她才勉强做出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别扭的笑容。
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来一看，是周晓发来的消息。
【菲菲！五一去哪玩啊？佩佩姐说她有空，要不要我们再约一次？去海边怎么样？】
看着屏幕上的字，秦菲菲的头皮一阵发麻。
陈佩佩。
那个女人。
她本能地感到一阵寒意。
那天在海边喝醉后的事情，虽然没有证据，但她总觉得不对劲。
她不想再和那个女人有任何接触。
可是，她现在是秦菲菲。
秦菲菲会怎么回答？
她绝对会兴奋地答应。
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打字。
【好啊好啊！去海边！我要穿新买的比基尼！】
后面还跟了一串闪亮亮的表情符号。
消息发出去，周晓很快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
【那我跟佩佩姐说啦！我们仨，东岚岛走起！】
秦菲菲放下手机，瘫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累死了，自己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适应秦菲菲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