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在象城加过燕副部的通讯方式。”
统统：对对，就是这样，宿主需要锻炼随机应变，快速编织谎言的能力。
燕归时在对面一句话也没说，他胸腔里发出来的愉悦的笑声就已经拆穿了虞芫的谎言。
燕去晚眼神阴沉了些，他微微移目将要看向燕归时，虞芫连忙握了下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听信对面的挑拨离间。
她感觉到局势已经有点难控制了。
燕归时很显然是要挑事，她现在一个人要面对两个炸弹。
她不知道燕去晚有没有相信她，但他掀过了这个问题，问出了下一个，“为什么约在这里见面，军部的办公楼就在五百米之外。”
“我不想让你多想。”
撒谎最好的方式就是半真半假。
虞芫紧紧握着他的手，紧张和忐忑一五一十地传递给他，她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她小心地轻柔地安抚他的情绪，尽管她没有说过一句软话。
对，她没有必要说软话。
她只是来办正事的，他和燕归时之间的恩怨反而让她为难了。
燕去晚缓缓平息自己，他回握住虞芫的手，对她道：“那我们走吧。”
虞芫喜悦地点头，一场危机就这样轻易消散，燕去晚的理智让她赞叹，她牢牢地牵着他，俩人携手准备离开。
燕归时呵笑出声，道：“这么拙劣的谎言你也相信。”
“她就是来和我偷情的。”
虞芫还没来得及反应，燕去晚转身就向他挥去一拳。
哐当一声响，燕归时连人带椅子被打得摔倒在地，他一抬头，燕去晚已经朝他扑过来，压在他身上对他拳打脚踢。
他双目赤红，每一拳都照着燕归时的脸。
他怎么会不明白！
他怎么会不知道！
但是谁也不能说出来，谁也不准拆穿！
什么不想让他多想，什么象城时添加的通讯方式，她知道他有眼线在军部，她才不愿意踏进军区办公楼，她总有办法瞒住他。
燕归时是见几面就会愿意添加通讯的性格吗，他们有过多少接触，虞芫为什么愿意和他来往，因为他的脸还算不错吗？
燕去晚越想越恨，他将怒火对准了这个不知廉耻的人。
偷情……
他也配？
燕归时一开始被打得头昏目眩，但很快也反应了过来，揪住燕去晚的衣领还了他两拳，手臂抵着他喉咙，想将他掀开。
两个人打作一团，彼此下手又狠又绝。
店里面其他人见动静太大，都跑出了门，服务员想过来拦，但看两个人打得要杀人一样，也不敢靠近。
燕归时跟人互殴时还不忘记嘲讽他，大笑道：“这就恼羞成怒了？”
“看来你也知道她对你没有多专一，哈哈哈哈……”
燕去晚被激怒，随手抓到椅子腿就要朝他脑袋砸过去。
虞芫从燕去晚突然动手开始就知道事情崩了，压抑到极点的瓷坛子还是爆炸了，只不过碎片还没有扎到她身上。
燕归时那张嘴巴她都想找机会给他缝起来。
好好的结束不行吗，就非要刺激燕去晚一下，活该挨揍。
她看着两人越打越凶，知道燕去晚这次是受大刺激了，她有意让两人发泄一下情绪，但眼看燕去晚要杀疯了，她还是得拦一拦。
虞芫上前将燕去晚从燕归时身上拽开，挡在两人中间面朝着燕去晚，道：“监察官够了，别打了，我们走吧。”
燕去晚双目通红，嘴角淤青了一块，衣衫在斗殴中被撕扯得凌乱，整个人何止狼狈。
他看着虞芫，神情失意痛苦，他问道：“为什么要拦我，你心疼他？”
虞芫把他抱住，轻抚着他的背，道：“我要是心疼他的话就不拦你了，你才复职没多久，别闹太大。”
燕去晚眉头紧皱在一起，看向她的眼睛说不清是哀求还是苦涩。
她和燕归时独处本身就是对他的背叛，而且燕归时会说出那些挑拨的，暧昧不清的话，已经证明他对她是有意的。
他拥有的每一样，他都要来抢。
燕去晚恨不得杀了他。
但虞芫说他才复职……真的是因为他才复职，所以拦他吗……
燕去晚头脑混沌，他不敢也不愿去想，他有种预感，如果今天不杀燕归时，事态将会滑向令他畏惧的深渊。
他将虞芫轻轻推开，黑黝黝的眼珠子无神且空洞，虽然看着她，但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你别拦我……”
他说着话，而后迅速抽出了虞芫挎着的短刀，转头向燕归时刺过去。
寒光一闪，虞芫惊恐不已。
怎么还动刀了！
虞芫想拦他，却惊讶发现他的速度变得很快。
……这家伙把异能用在她身上了！
燕归时躲闪不及，被他划伤手臂，面对燕去晚疯魔了的状态，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哈哈哈你杀我，是因为没自信把她留住吗……”
“你是失败者，你不敢赌——”
燕归时的笑声在她耳朵里变调失真，她被时间放慢包裹住，外界的一切在她看来都快得不可思议。
燕去晚来真的了，他之前也对她使用过异能，但跟这一次的效果明显是两样。
他握着刀，手上指骨凸起，他的恨意太浓烈，连刀刃的冷寒都抵不过他眼底的痛恨。
这一刀很难说有没有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意思。
燕归时很欣赏他因嫉妒而失控的表情，大笑起来，他感到快意，于是亲密值上涨了十个点。
这是有史以来的最大涨动了。
但虞芫完全没法高兴，燕去晚持刀就要捅到燕归时身上了，她尖叫起来，很清楚这一刀绝对不能刺下去，否则她和燕去晚都会被燕鸣拉去算账。
这就是翻车的后果啊！
“——监察官！！”
无形的触手瞬间涌出缠绕在燕去晚持着的短刀上，她与燕去晚互相角力。
她的手伸出去，但碰不到他。
速度类异能她早就发动了，可燕去晚要杀燕归时的心很决绝，他施下的异能比以往都要强。
她感觉自己拼命地在跑，但是周围景色几乎没有变化，她跟燕去晚之间仅差一个伸手，可就是无论如何都碰不到。
眼看着动刀子了，原本守在外面不知道该不该为争风吃醋的雇主添份力的护卫们赶紧围了过来。
龄期也知道自家监察官刚复职，这时候绝不能出纰漏。
他扑上去想要夺刀，燕去晚把他也放慢定住了。
燕归时讥讽地看着已经失智的燕去晚，嘴角笑意越扩越大，虞芫焦急的表情也是他愉悦的催化剂。
他等着这一刀刺下来。
光天化日之下燕去晚当着众人的面行凶，他会直接出局。
一个是二号印泥，一个是还未拿下的印泥。
虞芫哪一个都不能失去。
“燕去晚你停下！！”
虞芫大声叫喊的同时奋力将刀从他手里夺走，无形触手用力之猛，甚至让脱手后的刀飞出去五六米。
她的速度类异能也发挥到了极致，在夺刀成功后她终于能抓到燕去晚了，她抱住他的腰，将人拖到她怀里。
背部拥上来熟悉的体温，手里的刀也被甩飞了，燕去晚知道他已经错失了机会。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卸了全身的力，被虞芫拖着两个人一起栽到地上。
“你疯了吗监察官！”
虞芫怒斥着他，而燕去晚神智浑噩，他看着虞芫，似乎随时会淌泪下来，喃喃道：“你怎么会这么对我……”
来不及多说了。
燕归时还在笑，亲密值已经涨到了二十分，他对今天这出戏衷心地感到满意，虞芫真怕他那张贱嘴又会说出点什么来刺激燕去晚。
她把人抱进怀里，以保护着他的姿态带着他穿越混乱的人群。
虞芫带着他到了车后排坐下，但仍然没有把他放开，而是一遍遍轻抚他后背，让他将眼泪掉落在她怀里。
燕去晚委屈极了，他小声地啜泣着，痛恨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不管是欢喜着去找虞芫的他自己，还是令人生厌的挑衅他的燕归时，包括虞芫……
撒谎欺骗他的虞芫，袖手旁观的虞芫，阻拦他的虞芫，抱着他安抚他的虞芫。
每一个他都恨。
没有温柔的手来抚去他滚落的泪水，但有一个向他敞开的怀抱，她手臂搂着他，脸颊贴着他的发丝，她沉默地倾听他的每一次抽噎和换气。
他想问她为什么。
他哪里做的不好，燕归时以什么手段引诱了她，她瞒着他与燕归时见面的时候，有没有一刻想起他。
他完全不能去想这些事情。
他在她怀里也痛得眉头紧皱，泪水涟涟，他已经顾及不了自尊或者别的什么了，那些疑问堆积在他胸膛里，将他撑满得几近撕裂。
他好难过。
甚至想就这么和她永远锁在车里，沉到海里去，或者被烧成灰烬。
明明她是那么好的人，强大正直，温柔浪漫，她愿意跟一座即将覆灭的城市同生共死，却不能将目光长久地放在他身上。
虞芫感觉自己胸口的衣服都湿透了。
司机在得到她眼神示意后驶离了那个地方，现在车还匀速往前行驶着，只是没有目的地，所以围着燕城在绕圈。
她顾不得司机有没有在暗暗吃瓜了，她很担心燕去晚再这么哭下去，身体会受不了。
他虽然声小，但眼泪流得真不少。
一颗一颗地砸在她胸口上，她甚至能感觉到衣服湿得贴在她身上。
今天算她倒霉，没选好时间也没选好位置。
虞芫把怀里的人稍稍松开，抚着他的脸将他面容抬起来，手指碰了碰他发红的湿润眼眶，又摸了摸他嘴角的淤青。
“监察官，别哭了。”
她语气轻缓，柔得像在捧一株一吹就散的蒲公英。
燕家的司机很有职业操守，直接就把挡板升了起来，他也不管后排的少爷小姐可能半途要设目的地了，就往前开吧。
有了私人空间的虞芫行动起来就彻底没拘束了。
她怜惜地将燕去晚脸颊上的泪珠抹去，向他解释道：“我跟燕副部没有关系，你不喜欢我私下约他，那我再也不跟他私下碰面了。”
燕去晚看着她的脸，觉得她像一个被搅动的漩涡，她的五官都被黑洞吞没了扭曲了，她惯用的让他沉沦的武器已经变形，可他还是移不开视线。
他在扭曲中窥得一些零碎的美丽，他久久望着，眼泪又滚落下来。
虞芫稍有些慌乱，因为他的状态实在是不对劲，他白得像一张纸，眼珠子是戳破的两个窟窿，脸上分明还有几分肉，但整个人显得异常单薄。
他艰难地向她吐露出一些字句，喑哑苦涩，“你怎么……又骗我。”
“没有。”
虞芫斩钉截铁道：“我没有骗你。”
“……你不和我见面，却把时间留给燕归时。”
“我不是傻子。”
他眼泪把虞芫的手掌都打湿了。
虞芫叹了口气，她问他道：“你要我说什么才会相信我。”
解释不了了，她跟燕归时私下见面这事超出了燕去晚的底线，从他刚刚要杀人的表现就能看出来，能含糊着把事情一笔带过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燕去晚对此显然也没有答案。
他极痛苦地扭曲着表情，眉毛拧在一起，他没有办法宣泄，只能不停地哭泣，眼珠似乎都要化作液体淌出来，他推开虞芫，背部往车另一端靠。
虞芫感受到他的挣扎和恨意，便没有拦他，任由他躲到离她最远的角落里去。
他低着头，用手挡住半张脸，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得到抽泣声逐渐平息了。
车内安静了很久。
久到虞芫都想问要不要她下车，燕去晚又自己爬了过来抱住她。
他把脸埋在她肩膀上，头昏脑胀的也想不了太多，他喉咙痛得很，哭太久了，抽噎的痉挛损伤了嗓子。
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用边角磨砺着肿胀的咽喉肉，刮出血丝才得以吐露。
他从来没这么贱过。
“……说你爱我吧。”
虞芫重新捧起他的脸，他闭上眼睛，好让虞芫在他脸上随意位置落下她的吻。
“我爱你。”
她的唇在他过热的脸庞显得略有些发凉。
“不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才这样说的。”
“我真的爱你。”
燕去晚扯了扯嘴角，可怜地笑起来。
好，他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