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看唐俞橦，虽依旧身子瑟缩，可一双眼里却皆是坚定。
她想要去面对。
终究是要迈过这个坎的，苏芮握紧唐俞橦的手，对随从道：“带路吧。”
小船转向，苏芮的花船跟着慢慢悠悠跟着往大船行驶，越来越近，甲板上二皇子放荡不羁的模样更加清晰。
居高临下的往下睥睨，如即将得胜，完全褪去了百日宴那日违和的伪装，重新变回了当初刚来盛京的他。
花船停靠在大船旁边，底舱的门打开，用锚钩将花船固定后，搭建木桥，供苏芮等人登船。
底舱都是船工，链接甲板的楼梯外隔了一层木栅栏，让船工看不清登船者的身姿面容，船工也不敢看，纷纷低着头，唯恐抬眼冒犯了贵人自己就一命呜呼了。
压抑的气氛让唐俞橦不自觉的抓紧了苏芮的手，苏芮反握了握她，示意自己在，不必怕。
顺着楼梯往上，从昏暗到光明，甲板上的一切映入眼帘。
男男女女不少，许多都是熟面孔。
在各类宴席上都有遇见，而刚给两小只办完百日宴的苏芮就更加熟悉，其中好几个都是朝中重臣的子女，如今不是在朝中当官，就是联姻了其他世家，彼此之间构造了一张庞大的势力利益网。
这些人本应是看不上二皇子的，甚至有几个还是已经偏向云济的，其中还有张太傅的女儿，见到苏芮忙别过脸。
如此多的重臣儿女，即便父辈没有直接来，也是和二皇子相交了，这透着古怪，毕竟即便他们选择二皇子，靠近的也该是林首辅和林皇后，而非二皇子。
林皇后又怎么会放任二皇子来结交权臣？
“苏侧妃，唐二小姐肯赏脸前来，本殿这船都蓬荜生辉了。”二皇子笑说着走上前，阴鸷的眼眸透着猖狂。
唐俞橦即便强撑着，可在看到二皇子靠近的时候还是吓得忙躲在了苏芮身后。
二皇子倒是识趣的停住了脚步，看着畏畏缩缩，小白兔一样的唐俞橦心下微动，挑眉道：“唐二小姐怎么还是这样怕人，你我之间本该是夫妻的，可惜了。”
感受到打从记忆深处恐惧的眼神，唐俞橦又往后躲了躲，整个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苏芮紧握着她的手，不渝道：“二殿下已经同王家小姐订了婚，如今说这些前尘往事未免不顾及王家小姐的脸面了吧，何况，若二殿下邀我二人前来是为了说这些话，那便告辞了。”
“苏侧妃都生了两个孩子了，这脾气怎么还是这样大。”二殿下无奈叹气，随后又笑道：“今日游湖赏景，不开心的事不说就是了，舱内筹备齐全，苏侧妃可愿赏脸一观啊。”
“好啊。”苏芮一口答应。
二皇子满意点头，亲自带路往船舱里去。
船舱极大，一层打通贯穿，两侧窗户都是用的琉璃做窗，既能观赏湖面风景，又不会因开窗被冷风吹。
角落的炭炉将温度控制得刚刚好，乐师拨动琴声相伴，两排长案摆着瓜果茶点，虽看着落座的人不多，可地方大，即便不密集也有近百号人。
和甲板上的人差不多，只是家族门第低一些，可也都是朝廷上说得上话的，或者家族旺盛的，可以说，盛京城的二世祖都汇聚在了这一艘船上。
甚至，还有狼崽子。
他坐在最末尾，侧着头，不看苏芮。
见苏芮微微拧起眉头，二皇子得意道：“楼上风景更好，苏侧妃还看吗？”
“哦？殿下不会取我的性命吧？”
二皇子笑了，“苏侧妃说笑呢，如今，本殿哪敢，何况，你这身后几个暗卫也不是吃素的，还是说，苏侧妃怕了？”
“有些。”苏芮毫不犹豫，“但既殿下如此说了，便相信殿下。”
“请。”
二皇子伸手的同时往朝上的楼梯走。
苏芮松开唐俞橦的手，眼神示意琉璃留下来照顾。
可才松开，还没迈步，唐俞橦又抓住了她的手，哆嗦着要迈步往上走。
听到下面的动静，二皇子回身趣看着道：“一并也无碍。”
感受到唐俞橦在听到二皇子那戏谑的声音后身体瞬间紧绷，轻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不必勉强，我不会有事的。”
唐俞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站在阶梯上的二皇子，简单清澄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之前都没有的复杂，随后，迈开的步子落在了台阶上，表明了她的决定。
这是许久以来难得的大进步，琉璃有些激动，也有些害怕的看向苏芮，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芮也犹豫。
二皇子是导致唐俞橦如此的罪魁祸首，心病最是复杂，或许面对能跨过这一道坎，或许会越发刺激导致更严重。
“看来唐二小姐想要去看看上面的风景。”二皇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歪着头等着她们下一步决定。
苏芮恨不得将他那张破嘴缝上，但面对唐俞橦眼中的一抹坚定，最终，反握住了她的手，转身一并往上走。
结果如何二皇子都不在乎，撇了撇嘴，继续往上走。
上面是一间间厢房，二皇子一直走到最里面，也是最靠近甲板的一间，推开门，正对面是一大块透亮的琉璃墙，加上高度，外面的风景一览无余。
湖面，枫叶，倒影，无数花船……甚至还能看到远处的高楼，高高耸立，如山巅，站在上面就能伸手触云。
那是宫中的祭台，当初佛诞日云济便是在那儿主持，也是苏芮第一次见到皇上，而若有新帝登基，首先就要登上祭台，以告天地神明。
“这数夜来空明方丈都在观星楼上夜观星象，苏侧妃，你说，他看的是什么，算的又是什么呢？”二皇子站在琉璃墙前，看着祭台后面，只能看到一角的观星楼问。
“我又不懂观星，二殿下只怕问错人了。”苏芮毫不客气的在椅子上坐下，仿佛她才是这艘大船的主人。
二皇子回头看她已经落座，意味深长道：“本殿觉得，他看的是小皇叔，算的，是这大赵的万里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