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厕所的路上，裴瑜听到不少考生都在吐槽今年的托福听力改革，抱怨声、叹气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几句带着优越感的调侃。
“这听力也太离谱了吧！刚才那段讲什么美国历史文化的讲座，啰啰嗦嗦讲了快六分钟吧？我后半段直接懵了，笔记都没记全。”一个戴着厚框眼镜的男生语气里满是崩溃。
旁边的短发女生皱着眉，抱着胳膊附和：“可不是嘛！以前老托福那听力，顶多三分钟半，咬咬牙还能撑过去。现在这改革是存心跟咱们过不去啊。
五分钟起步的讲座，讲得跟念经一样，我记笔记的手都写酸了，耳朵也麻了。你说这EtS（托福考试主办方）咋想的，嫌咱们考得太轻松了是吧？”
“怪谁呢？谁让你们平时不练听力！”不远处，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男生插话进来，嘴角挂着点得意的小笑，像是刚从考场里凯旋而归的高分考生。
“我早说了，托福听力得天天拿收音机练，VoA（美利坚之音）听够了没？bbc（英吉利广播公司）也得听！你们平时偷懒，现在抓瞎了吧，哈哈！”
他笑得有点肆意，引来周围几个考生敌视的眼神。
“得了吧，你就别在这儿显摆了。”短发女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怼，“你家有台短波收音机，天天能听VoA，我们这些乡下出来的，哪有那条件啊？不就靠学校那几盘破磁带练听力吗？磁带还卡壳，咝咝啦啦的，练个啥啊。”
“我倒是每天晚上都守着学校的那台老旧收音机，可是信号时好时坏，常常被杂音打断。有时候好不容易调到VoA的频率，播音员却讲得飞快，根本跟不上。”
“我也试过借同学的磁带，可那些磁带翻来覆去就那几段对话，早就听腻了，根本应付不了现在这么长的讲座。”
……
今年的托福改革真是给考生们来了个措手不及。
虽然听力题型还是老样子，单句、短对话、长对话和学术讲座这四大块一个都没少，但这次加长了听力材料的时长，可把大家给坑惨了。
86年之前的老托福，长对话和讲座最长也就3分半钟，大家还能勉强适应。
86年开始，托福的总分从300分一下子涨到了677分，连带着把听力材料也给拉长了，现在随便一段讲座就得5分钟起步，有的甚至更长，听得同学们头皮发麻。
考完听力出来，那些英语听力不太好的同学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他们做题的时候就已经够痛苦的了，结果去厕所的路上还要听那些高分考生的冷嘲热讽，听得人心里直冒火。
这时候就看出个人心理素质的差别了。
有些同学心态好，听到这些话也就一笑而过，该干嘛干嘛。
但有些同学本来就考得不理想，再被这么一刺激，整个人都不好了，接下来的考试状态肯定要大打折扣。
心理素质差的同学们，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托福报名费太贵了，要足足三十美元。
许多同学一直到报考托福之前，才第一次亲眼见到美元，他们攥着美元，感觉像是攥着通往新世界的船票，满心都是对留学的憧憬。
当时美元那暗绿色的图案引起了他们的多少幻想，现在幻想被刚才那段冗长的听力讲座给碾得粉碎，就有多么让人痛心。
旁边一个瘦高的男生低声嘀咕：“三十块美元啊……我爸妈攒了大半年工资才换来这张报名费，考砸了回去我都不敢跟家里说。”他声音里带着点哽咽，眼睛盯着地面，脚尖无意识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别提了，我也是。”另一个男生接话，语气里满是懊恼，“听力这块儿我估计全军覆没！那段讲什么生态学的讲座，我压根没听懂几个词，净听见‘environment’、‘species’了，后面全是云里雾里。”
“嗨，你还听出几个词呢。”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苦笑着插嘴，“我连题目问啥都没搞清楚。早知道多练练听力，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这时候，那个高分考生又忍不住开口，语气里还是那股子优越感：“我说你们啊，考托福哪有什么投机取巧的办法，就得下苦功夫。特别是听力这东西，没捷径！我在家天天晚上听VoA，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得硬撑着记笔记。你们看看我这本子。”
他得意洋洋地举起手里的笔记本，翻开给大家看，上面写得密密麻麻，全是英文单词和短语，“考试之前，我把那些常考的学术词汇整整背了三遍。这次考试改革，时间加长了又怎么样？不就是多听个两分钟的事儿嘛，有啥大不了的。”
“行行行，你厉害，你最厉害行了吧。”短发女生听得有点不耐烦了，翻了个白眼，挥挥手说。
“唉，算了，考都考完了，抱怨也没用。”瘦高男生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勉强挤出个笑，“走吧，去厕所洗把脸，等会还要接着考呢，可不能再崩了。”
“是啊。”扎马尾的女生点点头，不断给自己打气，“听力考砸了就考砸了，后面好好发挥，兴许还能补救。三十美元不能白花啊！”她说到“三十美元”时，声音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相泽赖宣慢悠悠地走在人群中，耳朵却没闲着，他听得懂中文，把周围考生的抱怨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可一点儿也没觉得这些考生可怜，反而觉得挺享受的。
他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想找找看裴瑜在哪儿。
南亮进教授整天在他面前夸裴瑜的英语和日语多厉害多厉害，夸得天花乱坠，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这次托福考试改革，题目难度和总分都变了，相泽赖宣觉得自己发挥得特别好，心里暗暗期待着，要是裴瑜不适应改革后的托福考试，考得不如他，那可就太有意思了，到时候看南亮进教授还怎么把裴瑜吹上天。
想到这儿，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