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颠颠簸簸,终于到了鞍阳县。
人家罗卫中是军方高层领导身份,自然有其他重要安排。
赵瑞刚和胡秋菊十分知趣,下了主干道便下车了。
天色已晚,赵瑞刚自然是去余长青安排好的招待所。
大哥刘忠国这几天一直住在那里。
胡秋菊跟他道别后,便回了四零二研究所找李振华。
当她兴冲冲地冲进亮灯的会议室时,
就看到李振华正在给几个技术骨干开会。
“会议暂停!”胡秋菊站在最前面朝众人挥手。
“都出去出去!我有事儿找所长单独聊!”
众人都习惯了这位西伯利亚母老虎说一不二的作风,也不敢违逆。
慌忙起身,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匆匆离开了。
李振华缩着脖子敢怒不敢言。
直到众人走完,眼看着胡秋菊紧闭了门窗,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儿?”
胡秋菊坐在他对面,抱着大茶缸子咕嘟咕嘟灌了半缸子水。
这才将钨钢材料的进展,以及带赵瑞刚去见吕振邦的事儿都讲述了一遍。
听完,李振华直接坐不住了:“吕局长竟然没骂你们?这也太罕见了!”
胡秋菊给了他一个“少见多怪”的白眼,问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急着找你了吧?”
李振华脑子转得飞快:“你是想说,跟瓦窑大队车间合作的事儿吧?”
胡秋菊点点头:“后天的总结会,原本我并不看好瓦窑大队车间,也不看好余大嘴的三零八所。”
“我觉得在一零二所面前,他们注定都是炮灰。”
“但这两天的经历,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瓦窑大队,不,确切地说,是重新审视赵瑞刚这个人!”
“这人,太不可思议!简直深藏不露。”
李振华若有所思补充道:“吕局长那个级别的人物,赵瑞刚都能应对自如。还能说服他给通过关系给民兵要武装。我想,他依靠的不仅仅是胆量和技术,这其中肯定有你我想不到的因素。既如此,后天的总结会,大概不会是一零二所的独角戏了。”
胡秋菊也道:“所以我要和你商量,产能的事儿,必须尽快给赵瑞刚一个答复。总结会前答复,还是总结会后答复,效果可是天壤之别!”
李振华苦笑:“这倒是一道难题。”
总结会前答复,代表四零二所对瓦窑大队车间的认可和支持。
大概率也代表着与一零二所站在了对立面。
而总结会后答复,那四零二所就有见风使舵墙头草的嫌疑。
两个时机的选择自然不同。
而无论哪一种选择,对四零二所的今后发展,都必然产生不小的影响。
李振华迟迟下不了决定。
胡秋菊耐不住,一拍桌子道:“凭直觉,相信赵瑞刚!”
李振华一咬牙:“行!那以后跟他,就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了!”
与此同时,赵瑞刚与大哥刘忠国在招待所一碰面,
便立即询问耐久试验的情况。
包括产品表现如何,有没有抖动,有没有异响之类。
刘忠国都一一详细作答。
可见这几天他也十分用心。
正在这时,陈学深竟然来了。
陈学深一进房间,见到赵瑞刚不由一愣:“你不是说明天下午才到吗?”
赵瑞刚道:“赶上捎头车,就提前过来了。”
陈学深不疑有他,立即道:“那正好。明天中午一零二所的冯一涛设宴请客,我来是找忠国参加的。恰好你来了,明天一起去。”
“冯一涛设宴?”
赵瑞刚不由奇道,“后天上午就要总结会了,他这时候设的什么宴?”
陈学深皱眉:“谁知道呢,今天下午给的帖子。”
赵瑞刚问:“都有谁参加?”
陈学深道:“请的人挺多的,除了我们三零八所,还有实验室的人。哦对了,冯一涛的儿子也会出席。”
赵瑞刚眉头一皱。
冯一涛的儿子,正是顶替他回京名额的人。
算算时间,应该快要去京都报道了。
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冯一涛怎么想起来设宴?
陈学深看出赵瑞刚神色有异,忙问怎么回事。
赵瑞刚冷笑一声:“宴无好宴,这顿饭怕是不容易吃。你们三零八所都有谁去?”
陈学深道:“余所长和我肯定是要去的。想着你们瓦窑大队车间也该出个代表,所以我过来找忠国兄弟。”
刘忠国摆摆手:“这种场合我应付不来的,还是瑞刚去吧。”
赵瑞刚点点头:“也好,我跟去看看什么情况。”
陈学深道:“那我明天十一点来接你。”
商定此时,陈学深便回去了。
赵瑞刚也早已劳累,洗漱后各自睡下不提。
一宿无话。
第二天,没有大队上工的哨声,赵瑞刚难得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
连日来的辛劳一扫而光。
和大哥刘忠国一起优哉游哉地洗漱完,优哉游哉地溜达到招待所食堂吃了早饭,
刘忠国赶去实验室继续盯样品试验。
赵瑞刚无事,便在附近闲逛。
偷得浮生半日闲。
待到中午时分,陈学深开车接着赵瑞刚直奔国营饭店。
还不到开宴的时间。
但余长青已经早早在大堂等候了。
见到赵瑞刚走来,立即迎了上去,面色沉重道:“你来得正好,跟我一起合计合计。”
说着便拉赵瑞刚和陈学深到角落的椅子上坐下。
刚一坐定,赵瑞刚便问道:“余所长,有什么内部消息吗?”
“哼!”余长青冷哼一声,满脸不忿,“他们一零二所也在研究北荒农场项目,这倒是无可厚非。毕竟北荒项目是工业部特批的重点项目,不光咱们鞍阳县,就连省里都重点关注。”
“但最近我听说这冯一涛的儿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个进京的名额,不日就要到京都重要部门任职了。”
“上次我在县局里,就听到冯一涛和劳资科科长悄悄嘀咕,说什么‘基层锻炼经历对提干很重要’,我就猜到他肯定会有什么大动作。”
“而这时候,咱们的试验恰好要成功了,你想想——”
赵瑞刚心下明了:“这么说,他是想把这研发配件的功劳记在他儿子头上?”
余长青身份在这儿,不好凭猜测直接下结论,便道:“拿不准,所以心里不踏实,你帮我合计合计。”
赵瑞刚冷笑一声。
“这还有什么可合计的。他分明是想要为自己儿子铺路。你想想,进京之前,履历表中就有这么光鲜的一笔功劳,那前途将是何等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