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代工，这群人的胆子就大多了。
此时是八十年代，哪怕是港岛人，对能不能搞出一个顶级品牌，心里也直打鼓。
港岛纺织业做了这么多年，毛纺大王、牛仔裤大王、皮鞋大王，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可要是仔细研究一下，就会发现——全是代工厂。
唯一还算经营得不错的，也就一个“鳄鱼恤”了，但也不怎么拿得出手。
因为这个牌子其实是德国人注册的，只是原老板比较败家，被港商陈俊盘了下来而已。
一群人纷纷开口询问，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
林祖辉的套路其实很简单，就是“借鸡生蛋”。
先砸钱养鸡——这只鸡是不是自己的不重要，甚至未来会不会因为鸡瘟死了，也无所谓。
重点在于：整个体系一旦建立起来，他们就能介入一条全新的产业链。
纺织业的产业壁垒太低。
最老式的纺织机都能织布，有台缝纫机就能做衣服。
但电器领域就不同了，入行门槛相对高得多。
你至少得有稳定的订单兜底，才能在保证生存的前提下，沿着产业链一步步往上爬。
否则，今天一拍脑袋：我要造电池！
然后呢？
就算你砸钱进去，真造出了工业电池，最后卖给谁？
这玩意属于制造领域的一个分支。
卖不出去产品，等于之前投进去的钱全打了水漂。
现在的情况则不一样。
大家一起培育，拿钱烧出一个“山海集团”来。
之后，各自根据自身条件，去投资细分领域，借着山海集团的订单壮大自己。
只要做出一定成果，将来是卖零件、还是做代工，都可以自己选。
话基本讲清楚了，林百欣就有点迫不及待了。
他本来就有兴趣，加上自己本就有一套工厂体系，对代工产业再熟悉不过。
丽新确实没培育什么品牌，可为什么能在纺织业退潮时逆势发展？
答案是——他有非洲市场！
丽新还是小作坊的时候，就接过非洲订单。
当时一堆大厂嫌单子小、利润薄，根本不愿意接。
一次生意做成，自然死抓着不放。
代理人、分公司，各种手段齐上，丽新几乎垄断了港岛出口非洲的纺织品。
他根本没被出口限额卡住——非洲也不需要品牌，只要够便宜就行。
别人只能搞附属产业，他却能玩转口贸易。
既然服装能卖出去，为什么电器不能？
“阿辉，你的想法确实和很多人不一样。”
“大家一起凑钱，再用钱烧出一条产业链来？”
“我陪你赌一把。”
“刚才东哥好像说，还有四亿多资金没到位。”
“其中一亿算我的——就算血本无归也无所谓。”
“像你说的，愿赌服输。”
林祖辉还没开口，鲨胆彤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这老混蛋，还是这么爱占便宜。
他一把揽住林祖辉的肩膀，以示两人关系亲近。
“老林，你这胃口也太大了点。”
“我对阿辉，跟我亲侄子差不多。”
“当初他还跟着王冬后面混的时候，我就跟他认识了。”
“这个‘山海集团’的雏形，还是年初的时候，我、霍生跟他三个人，在这个房间商量出来的。”
“结果最后只给我五千万的投资额度，你不会真以为我拿不出一两亿吧？”
林祖辉也不辩解，只是坐在那儿陪笑。
他的目标是拉更多人入局合作，又不是今天就在这把所有资金凑齐。
真要你一亿、我一亿地分一分，别说还要继续拉人了，就连倪永孝那两亿的投资额，估计都得重新分配。
在座的都是地产商、银行家，没人真在乎一亿两亿。
最终，还是霍生开口替他解了围。
“好了，今天就是请大家来认识一下，顺便聊聊天而已。”
“缺的资金，后续会办招股会。”
“到时我让阿辉给你们发邀请函，具体的投资要求和额度，那时再谈。”
虽说没当场接受入股，但也明确给了机会。
一群人又开始喝茶闲聊，再没人唱反调，话题继续围绕附属产业展开。
郭德胜也没穷追猛打，只是跟坐在身边的霍生低声交谈着什么。
林祖辉也被李国宝叫到身边，两人聊起了永辉上市的事。
李国宝对此很上心，还专门咨询过他小叔——现任港交所主席李校长。
对方表示原则上没问题，但流程还是要走一遍。
估计月底就会公布结果，到时林祖辉就可以动手运作借壳的事。
其实林祖辉已经从大刘嘴里知道了情况，但还是开口感谢李国宝帮忙打听。
港岛是李家的城，但到底是哪个“李”，其实不好说。
这位出身的李佩材家族，在商界、政界才叫真正的根深蒂固。
家族掌控东亚银行，两位叔叔，一位是首任华人大法官，另一位是港交所主席。
林祖辉虽然不至于刻意讨好，但也不想得罪。
李国宝叙完旧，又问起山海集团的启动时间和前期资金需求。
林祖辉大概猜到他在打什么主意——显然是冲着结算业务来的。
一次性投这么多钱，肯定得慢慢花。
那这笔钱暂存在哪家银行，就很有说法了。
可以拿这十亿让银行做理财，银行再给你授信，到期再结算就行。
他抬头扫了一眼，发现恒生、南洋商业的两位大佬时不时往这边瞄，就知道心动的不止李国宝一个。
于是他只是低声推脱：
“李生，结算的事，还是等投资定下来后，由几个大股东投票决定比较好。”
“不是我不顾念交情——您也不是不知道，我的私人账户，可一直开在东亚银行。”
提到私人账户，李国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好几亿现金趴在账上，多放一天就多一天利息。
虽说比不上贷款收益，但也足够让人开心了。
“好，到时再讨论。”
“对了，你不准备再投资点什么？”
“那么多钱放账上也是贬值。”
“要是不想自己投资，可以考虑我们银行的理财产品。”
林祖辉倒不在意，低风险的理财利息他看不上，至于高风险的？
为什么要委托银行去运作？
“没事，先放着吧。”
“我最近正研究买一栋中环的中型大厦，您认识的人多，帮忙打听一下？”
李国宝直接点头答应：
“买大厦收租也不错，我帮你问问。”
这事刚定下，林祖辉突然想起什么，又问：
“李生，您好像约了我今晚的晚饭？”
“要不要现在直接聊？”
李国宝其实早就想起来了，本来打算拉他出去单独谈，不过在这聊也无所谓。
“关于辉全集团的融资，你手下那位张总找我谈过。”
“我想再跟你确认一下——估值那些我们先不谈，你准备让东亚银行认购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