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裂缝的瞬间，蓝弦雅感到冰冷液体灌入鼻腔。她挣扎着睁眼，发现自己悬浮在装满绿色营养液的培养舱里，身上连着数十条数据线。舱外是纯白的实验室，墙上屏幕显示着：【实验体A-108号|记忆植入进度97%】。
“醒了？”001号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她站在控制台前，机械臂正在调整某个参数，“比预计早了6小时，看来情感模块还是不稳定。”
蓝弦雅想说话，却只吐出一串气泡。她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上布满与秦云相同的翡翠代码纹路，正随着呼吸明灭。
001号突然皱眉。她凑近监控屏幕：“等等，你的记忆区怎么会有……”话未说完，实验室的警报响起。主屏幕弹出红色警告：【检测到原始契约波动|来源：样本b收容区】。
“不可能！”001号冲向另一台设备，“样本b应该还在沉睡——”
蓝弦雅趁机触碰舱壁。那些翡翠代码自动蔓延，在玻璃上蚀刻出校徽图案。当最后一笔完成时，培养舱轰然炸裂。营养液如洪水般涌出，将她与001号一起冲倒在地。
“你做了什么？！”001号挣扎着爬起，她的机械眼疯狂闪烁，“记忆植入还没完成，你现在只是个空壳！”
蓝弦雅咳嗽着站起。水珠从她发梢滴落，在地上形成微小的代码漩涡。她突然笑了：“不，正因为没完成，我才能保持‘空白’。”
她抬手按住太阳穴。这个动作触发翡翠代码，它们如活物般钻入实验室的各个终端。屏幕接连黑屏，又重启为同一个画面：高中教室里，少年秦云将校徽掰成两半。
001号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她的机械躯干裂开，弹出六根塔源触须：“那就强制回收！”
触须刺来的刹那，蓝弦雅侧身闪避。她撞翻了某个实验台，上面的手术器械散落一地。其中一把骨锯在接触她皮肤上的代码后，自动重组为雷链形态。
“果然……”她握紧雷链，“这些都是数据构成的。”
触须再次袭来。这次蓝弦雅没有躲，而是任由它们贯穿肩膀——然后用自己的雷链缠住触须。翡翠代码顺链而上，开始逆向污染001号的系统。
“住手！”001号的机械眼爆出火花，“你会毁了整个——”
警报声突然变调。机械女声宣布：【紧急预案启动|实验区隔离】。天花板降下透明屏障，将实验室分割成两个区域。蓝弦雅这才发现，隔壁还有个更大的培养舱——里面悬浮着十二岁左右的少女，容貌与她有七分相似。
“A-000号……”001号突然诡笑，“你不想知道真正的蓝弦雅是什么样吗？”
她按下藏在腕部的按钮。大型培养舱开启，里面的少女坠落在地。当她抬头时，蓝弦雅如遭雷击——那双眼睛是纯粹的数据流，没有任何人类情感。
“我们失败了十万次。”001号喘息着说，“只有完全剔除情感的复制品才能稳定控制样本b。而你……是最后的残次品。”
A-000号站起。她的指尖伸长成数据刃，无声地刺向蓝弦雅后心。千钧一发之际，实验室主屏幕突然爆炸，飞出的碎片精准击中A-000号脖颈。
“谁？！”001号转向门口。
烟雾中走出的人影让蓝弦雅心跳停滞——穿校服的秦云，左眼嵌着翡翠鳞片，右手握着半枚染血的校徽。但当他走近，蓝弦雅发现异常：他的影子是分离的，而且轮廓像极了小王八。
“时间不多了。”‘秦云’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弦雅，看天花板。”
蓝弦雅抬头。隔离屏障上方有个通风管道，此刻正渗出翡翠色雾气。雾气凝结成文字：【现实坐标已锁定】。
001号突然狂笑：“你以为这是现实？看看你自己的手！”
蓝弦雅低头，发现双手正在数据化。更可怕的是，她透过半透明的手臂看到地面——那里刻着微小的“A-108”编号。整个实验室突然扭曲，墙壁像融化的蜡般塌陷，露出后方无边无际的代码海洋。
“欢迎来到核心数据库。”A-000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从来就没离开过塔。”
‘秦云’的身体开始崩解。他的校服化作数据流，露出下方由翡翠代码组成的骨架：“弦雅，校徽是钥匙……也是牢房……”
蓝弦雅握紧雷链。她突然冲向001号，不是攻击，而是抓住她的机械臂：“那就一起下去吧！”
两人跌入代码海洋。下坠过程中，001号的机械躯干不断弹出应急组件：钩爪、浮力舱、甚至微型推进器。但蓝弦雅身上的翡翠代码如附骨之疽，将所有机械装置腐蚀成废铁。
“疯子！”001号挣扎着，“这样你也会被格式化！”
蓝弦雅笑了。她松开雷链，任其化作代码绳索缠住两人：“谁说我要逃了？”
代码海洋深处亮起光芒。那是个巨大的球形核心，表面浮动着无数记忆画面。最近的一个画面里，穿白大褂的教授正将芯片插入某个少女后颈——少女的脸在不断变化，时而像蓝弦雅，时而像001号，最后定格成小王八的人形形态。
“看到了吗？”蓝弦雅拽着001号向核心坠落，“这才是你们不敢让我想起的真相。”
001号的机械眼突然溢出鲜血。她尖叫着撕开自己的胸腔，露出藏在里面的东西——微型黑色球体，正是塔的本体缩小版。
“那就同归于尽！”她将黑球按进蓝弦雅胸口。
剧痛中，蓝弦雅看到自己的翡翠代码被染黑。但就在污染即将蔓延到心脏时，锁骨的纹章突然发烫。校徽的虚影浮现，将黑球挡在外面。
001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原始契约……怎么可能还在……”
她们撞上核心表面。想象中的撞击没有发生，而是像穿透水膜般陷入其中。蓝弦雅的视野被强光充斥，最后看到的是001号分解成基础代码的画面，以及她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
“教授……你骗了我们所有人……”
强光消退后，蓝弦雅站在一片纯白空间里。没有地面，没有边界，只有漂浮的记忆碎片像雪花般环绕。她低头看自己——身体恢复实体，作战服变成白色连衣裙，锁骨纹章变成发光的校徽图案。
“认知滤网解除。”机械女声从虚空中传来，“欢迎来到第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