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的时间，不长，也算不上短。
由于太久的放空自己，沈允猛地吸入一口冷空气被呛得剧烈咳嗽了两下。
电话那头是裴叔的破马张飞：“等下！先别动！不是我咳嗽！你们别擅自行动！那个！把你头顶上的路障给我摘下来！妈的都从哪偷的……听我摔杯……不是，这塑料杯摔不明白，等我拍桌为号！”
沈知寒不以为意，依旧稳得可怕，哪怕身边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对，他也依旧可以面不改色地抿着唇间酒，开口：“那张没什么屁用的协议框了你两年，你也真算得上听话。”
语气略带了讽刺，眸光却是看向了人群中的另一人。
——他这次要拿下的一个目标人物。
同样为了一纸协议做着另一组织的走狗。
那人眉角跳跳，不寒而栗。
“听话的狗没什么好下场的。”
沈知寒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机低下了些，导致沈允这句话只听到了个“狗”字。
完美掌握精髓的沈允：“……二哥你现在骂我都不拐弯了么？”
沈知寒嗤了一声，垂眸：“所以你还是想被束缚在条条框框里？”
“更准确来说，我是想做个良民，二哥。”
沈允叹了口气。
游戏里他敢飞扬跋扈。
生活里他也敢桀骜不驯。
但这么明目张胆地跟二哥谈涉及到黑道的“帮忙”，他有点抗拒。
毕竟，父母还没出意外前，对他最大的期许就是“行稳致远，守正安行”。
沈知寒没有再劝他，只是低骂了一句“犟种”。
沈允笑了笑，没有反驳。
手机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了两下，似乎是信号不好。
沈知寒把场上的局面交给裴叔，转身换了个地方。
沈允的豪言壮志没有得到二哥的认可，正怅然着要不要随便找个拙劣的理由挂了电话，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沈知寒的讯息。
一个压缩文件。
手机里他的声音带了些许疲倦：
“你想找的那个医生，我最近查到他的下落了。”
“有空你可以研究研究。”
沈知寒顿了顿。
对于沈允的事，虽然他不是事无巨细，但大部分却也清晰了然。
包括他退役了两年突然想回到赛场参加预选赛挤进国际决赛的原因，他也比任何人更要快地猜测到了答案——
为了他的父母。
那对因为十几年前的车祸至今为止仍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夫妇。
国外有一个医生，名声不大，但听说对植物人方面的研究颇有建树。
只是这医生性子太古怪，从不接受重金看病，平日里也很少接见病人。
尤其是在沈允查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退休不当医生了。
想要见他一面难上天。
据知情人吐露，这位怪医生对电竞比赛格外感兴趣，沈允就生了重操旧业的心思。
沈知寒声音再次传来：“见他的方式，不是只有电竞这一条出路。”
身后有些吵闹，他轻啧了一声：“只是他人最近在万俟家管辖范围内，再加上万俟家那位小少爷有点难缠。”
沈知寒拧着眉：“也不知道他这几天胡闹什么，要不是他哥管得严，他现在可能就要闯到国内去了。我短时间内不方便联系到那名医生，剩下的需要你自己努努力。”
血浓于水。
明争暗斗的厌恶是真的。
亲情之间的在乎关心，也是真的。
沈允静默了片刻，喉结滚动，他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汇，只能埋着头，低语：“谢谢二哥。”
听到这声道谢，沈知寒笑了两声。
“倒是不用谢我什么，材料是裴叔收集的，另一个文件夹是沈墨书过滤整合的，他给你挑了几个在这方面也有研究的医生……”
像是不习惯说这种话，沈知寒挑着眉尽快结束对话：“他们，会醒过来的。”
电话那边又没了声音。
沈知寒看不到。
他不知道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什么烦恼的男人此刻正额头抵在冰冷的栏杆上。
凌乱的黑发遮住他的眉眼，攥着栏杆的骨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伴随着喉间压抑到几乎不可闻的哽咽声，他的身体细微地轻颤了两下。
像是克制。
又像是彻底地放堕。
良久，沈知寒身后的硝烟都快消停了，才听到沈允情绪恢复的一声“嗯”。
恹恹地。
“当然会醒过来的。”
他肯定了后直起身子，自嘲地笑了笑：“就怕等他们醒过来的时候，看着比我都年轻。”
沈知寒没搭腔，手中未点燃的香烟在手骨间转了一个圈，他开口：“闲杂事说完了，谈点儿对我来说很重要的。”
莫名地，沈允有点紧张。
不出所料，沈知寒声音压低了几个度：“离开老宅，住着还习惯么，沈允？”
啧。
这才是这通电话的重点吧。
沈允挠着头：“这……”
他转身站在高处瞄了一眼光影中认真裁剪花枝的少女，唇角温柔地勾起了些：“柒柒很喜欢。”
“……”
对面难得的沉默了一瞬。
沈允以为他在忙碌身边的事，殊不知沈知寒是在给温柒柒发消息。
沈知寒：“我真的有必要对他们温柔一点？”
温柒柒：“有必要的，你不知道，你死掉的时候，大哥四哥五哥六哥沈妄都哭得可惨可惨的了，眼睛都哭肿了好几天捏。”
沈知寒想象不到他那几个关系实在算不上好的兄弟会为他吊唁成温柒柒描述的模样。
光是细想，身体就一阵恶寒。
他想了想，又发：“老三没哭，对吧。”
消息发出去，他又有理由露出獠牙：“她喜不喜欢，我会不清楚？”
沈允抖了抖。
温柒柒的消息又滴滴滴传进沈知寒手机里：“他比你噶的早，他怎么哭，变成阿飘拽着你变的阿飘一起哭嘛，二哥你有点强人所难了嗷。”
沈知寒没忍住低笑了下，心情尚好地没等沈允给出什么满意的答复，就继续道：“既然她不排斥住在你那里，那你就照顾好她。”
“有空多带她出去锻炼锻炼身体，监督她早点睡觉。”
沈允不明所以。
这种话……
真的是该对他说的么？
还没等他回应，沈知寒声音忽地上扬了些：“运动量达标的话她会睡得更香一点，就不会总倒着时差来和我说晚安了。”
莫名地，沈允察觉到了一丝名为“炫耀”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