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业界有名的医疗记者站出来，举着手机义正严辞地逼问，“郁总，刚刚接到消息，为项目提供前期临床数据支持的新科大学生物医学实验室，被曝出为抢占项目首发优势，存在数据篡改和选择性报告行为，医学期刊已正式启动撤稿调查程序。请问五洲科技是否知晓此事？”
郁城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因为是直播，且被大量推流，直播间早已涌入上百万观众在等着郁城白回答。
但郁城白根本回答不了这么严峻的问题。
之前五洲科技为了给发布会造势，在各大平台发布的那条科普视频，同时间也被权威的医学专家打假，现在舆论全反噬到五洲科技身上。
网友的评论更是犀利而直接。
【虚假宣传！造假的项目也敢拿出来吹？】
【难怪现在病不好治，原来是医药商卖假药】
【楼上的，我上周一个小咳嗽，花了两千块，吃了十几种药都不好】
【医药公司不要脸！数据造假更缺德！打包送监狱吃牢饭吧！】
【支持】
发布会隆重开场，狼狈收尾，网上骂声不断，连带盛华集团也受到牵连。
顾九洲因为藏身幕后，加上背景特殊，平台选择性隐藏他的相关信息，暂时没有被波及。
#五洲科技数据造假#
#学术欺诈#
#郁城白奸商#
等词条紧随着冲上热搜，直接引爆，势要将五洲集团和郁城白按死在耻辱柱上。
顾九洲眼看事态发展不可控，起身离开。
书房里，郁城白狼狈逃出发布会现场的镜头，让谢宴生愉悦地挑了挑眉。
谢氏为进入生物医疗提前三年布局，与各高校合作，花重金投资医学科研项目，就连市医院都有谢氏的股份，以此为基石才敢正式成立生物医疗公司。
郁城白和顾九洲一个外行，又凭什么觉得单凭几份文件就能成功？
桌上手机震动起来，谢宴生侧目睨看，屏幕上跳跃着顾九洲三个字。
他滑动屏幕接听，没有说话。
“大哥。”顾九洲声音阴沉的像在夜间爬行的蛇，“你这招未免太狠了些，真不打算给亲弟弟留条活路？”
谢宴生靠在檀木椅背上，指尖轻敲着桌面，语气幽沉，“你构陷我妻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给她留条活路？”
电话那头传来转动打火机的声音。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真的想要害嫂子坐牢。之所以那样做，不过是想暂时拖住你，让你无法分身去管五洲集团发布会的事，我可以趁这机会在夹缝中求生。”
谢宴生轻笑，“上次害沈愿坠海，你也是同样的说辞。”
顾九洲沉默了几秒，“这次不一样，大哥，只要你肯放手，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拿嫂子去牵制你。算我求你，让我在南城有一条活路，好吗？”
“顾九洲。”谢宴生打断他，声音轻得像在哄人，“再不回北城，你以后就没机会了。”
“大哥……”
在顾九洲的求情声中，谢宴生指尖轻点挂断，并关掉直播，起身回卧室。
听到门外传来动静，沈愿忙摘掉耳机放在梳妆柜里，锁屏手机，按下马桶开关，在马桶放水的轰隆声中走出浴室。
“怎么还没睡？”谢宴生忽略掉她转动反锁装置的声音，进屋关上卧室门。
沈愿打了个呵欠，解释，“已经睡过一会儿了，刚才起来上洗手间。你呢，事情进展顺利么？”
“很顺利。”
“那就好……”
脚下突然腾空，沈愿下意识环住谢宴生脖子，浴袍下摆散开，露出白皙细长的小腿，胸前春光也在被他放在床上时悄然外泄。
沈愿拢紧睡袍领口，想挪到自己那边。还没沾到枕头，谢宴生的手臂就伸过去勾住她的腰，用力一带，将人揽入怀中。
“还是抱着香香软软的老婆舒服。”谢宴生唇贴在她后颈，呼吸间全是她身上的沐浴乳香。
甜得让人想咬一口。
沈愿感受他稳健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自己的心跳似与他引起共鸣，跳得越发活跃。
“沈愿。”谢宴生轻声喊她的名字。
“嗯？”
“我爱你。”
沈愿怔了一下，想像以前那样敷衍过去。可耳边突然回荡起张特助在车里说的那些，话到嘴边不自觉变成，“有多爱？”
谢宴生臂力收紧几分，“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到老，到死。”
他的声音低哑而坚定，“即便是死了，我也会告诉我们的孩子，让ta把我们埋在一起。”
他顿了一下，像下定某种决心，“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你走。”
沈愿心头一震，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谢宴生可能已经知道一切。
但她很快又否认掉这个想法，依谢宴生薄情冷漠的性格，他不会容忍身边人的欺骗隐瞒。
于是她笑了声缓解压抑的气氛，“你还没30，怎么想得那么长远？”
室内是良久的寂静。
“我昨天将爷爷送走了。”男人声线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有什么梗在喉间，闷闷的，“他是整个顾家，唯一对我还算好的亲人。将他送走，也就意味着从此以后，我跟顾家再没半点瓜葛。”
沈愿感觉他呼吸越来越沉重，胸腔起伏变得明显。她想转身看看他，却被他紧扣在怀里不让动。
更不让她看他此时的模样。
“不过没关系，我还有你，将来还会有我们的孩子。”
谢宴生把头埋进她头发间，嗓音嘶哑，“我们会像你的父母一样，给ta全部的爱，让ta在一个健康幸福的家庭长大。会像你一样，善良开朗，勇敢坚韧。
不要像我……”
最后几个字，沈愿听出了哽咽，也听出这个男人藏在坚冷外壳下的脆弱。
她保持着静躺不动的姿势，任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淌，最终滴入枕头里，濡湿一大片。
她也不敢大口喘息，只一点一点去挤压肺里的空气，仿佛这样能克制住内心生出的怜悯。
于是她终于在坠海回来后第一次去仔细回忆那个被海水淹没的夜晚，回忆肺炎高烧时的感觉，回忆耳朵听力受损后的世界，回忆他亲口说的那句“感情是很难表现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