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海水挤压着潜水舱的外壳，陆云漪的呼吸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仪表盘上的压力指数不断攀升，她盯着前方那群青铜色的感染者……
他们僵硬的身躯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傀儡，朝着海底更深处的阴影游去。
舱内的通讯器突然爆出电流杂音，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男声刺破寂静：“这里是零点公社，现在向全人类揭露黑塔真相。”
陆云漪的手指顿在操纵杆上。
声呐屏幕显示正上方有数十个光点快速接近，那是各国媒体的深海探测器。
零点公社竟然把直播现场选在了南极海底。
“三年前，昆仑站首次发现冰层下的机械残骸并非外星产物。”
男声继续说着，潜水舱的显示屏自动跳转出加密文件，“这些是江小满博士生前记录的实验数据，证明黑塔与二十世纪冷战时期的秘密工程有关。”
陆云漪的指甲掐进掌心。
画面上闪过江小满穿着防护服调试设备的影像，背景里隐约能看到印着俄文编号的金属舱。
这解释了为什么南极黑塔的结构中会出现上世纪风格的机械元件。
感染者群突然加速，陆云漪推动操纵杆跟上。
抗压服的内衬被冷汗浸透，她看着那群人形生物撞开海底沉积物，露出半埋在淤泥中的巨型金属结构。
那不是黑塔，而是一艘长达百米的航天器残骸，舱体表面布满弹孔般的破损。
“2025年，代号‘深蓝’的联合科考队在此坠毁。”
零点公社的主持人调出泛黄的档案照片，“他们携带的初代反重力装置泄露，导致......”
播音突然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
陆云漪的潜水舱剧烈震颤，六条机械触手从航天器残骸中伸出，吸附在观察窗上。
她看清那些“触手”其实是老式工业机械臂，关节处缠满发光的海草。
“警告！检测到生命维持系统故障！”
电子音在舱内回荡。
陆云漪扑向控制台，发现氧气存量正在诡异流逝……残骸内部有东西在抽取舱内空气。
航天器的破损舱门突然炸开，浑浊的海水裹着气泡喷涌而出。
陆云漪在颠簸中瞥见令人窒息的画面：成排的培养舱立在废墟中，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与感染者同样青铜化的人体。
“他们不是病变。”
她对着录音设备嘶喊，知道零点公社能截获这段信号，“是当年科考队的活体实验品！”
海床突然隆起，那艘航天器残骸像苏醒的巨兽般缓缓立起。
生锈的舱板剥落，露出内部齿轮咬合的复杂结构。
十二根能量导管从海底岩层伸出，正将幽蓝的光流注入残骸核心。
陆云漪的潜水舱被气浪掀翻。
她在天旋地转中拼命稳住机身，看到那群感染者整齐地跪倒在残骸前，金属化的手掌按在海底沙地上，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快阻止能量传输！”
陌生的女声突然切入频道。
声纹分析显示来自零点公社，“残骸在模仿黑塔的启动程序！”
陆云漪来不及思考，操控潜水舱撞向最近的导管。
液氮喷射器对准连接处持续输出，极寒雾气与灼热的能量流相撞，在海底炸开耀眼的蓝白色火团。
残骸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哀鸣，跪拜的感染者们集体抬头，瞳孔迸出血红的光。
陆云漪看到他们的嘴部机械性开合，加密频段里顿时充满孩童哭喊般的声波攻击。
“关掉音频接收！”
零点公社的技术员大喊。
陆云漪扯断通讯线路的瞬间，七窍已渗出鲜血。
她抹了把模糊的视线，将潜水舱的马力推到极限。
残骸顶部的发射口开始聚能，幽蓝光球在管道内酝酿。
陆云漪认出这是南极黑塔使用过的湮灭武器简化版，足以汽化整片海域的生物。
抗压服的助力系统发出过载警报，她撞开舱门跃入深海。
液氮枪对准航天器燃料舱的瞬间，零点公社的直播画面突然切入所有频段。
“诸位现在看到的，是军方试图掩埋的真相。”
变声器下的声音带着悲怆，“我们不会让江小满博士的牺牲白费……”
陆云漪扣动扳机。
液氮弹穿透锈蚀的金属，超低温气体与燃料接触的刹那，整片海底被冰封的奇景笼罩。
正在聚能的湮灭武器凝结成巨大的冰雕，幽蓝光流在冰层中定格成树枝状的脉络。
感染者们在低温中僵立，青铜色的皮肤覆上白霜。
陆云漪在窒息边缘挣扎着游回潜水舱，发现生命维持系统奇迹般恢复了30%的氧气储备。
“......南极数据库已全面公开。”
零点公社的宣言在恢复的频道里回荡，“包括反重力技术的原始图纸与地磁稳定方案。”
声呐显示海面正在形成巨型漩涡，陆云漪知道这是能量失衡引发的海流异变。
她启动自动驾驶程序，任由潜水舱被推向安全区域。
透过观察窗，她看到那艘航天器残骸缓缓沉回海床，冰封的湮灭武器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虹彩。
当舱体浮上海面时，南极的星空格外清晰。
陆云漪打开舱门，咸涩的海风涌进来。
远处有游轮的灯光刺破夜色，甲板上传来游客的惊呼……
他们正举着手机拍摄海底升起的幽蓝极光。
零点公社的logo在每块电子屏幕上跳动，加密数据流正在全球网络蔓延。
陆云漪摸出贴身存放的芯片，上面江小满手写的“为了未来”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潜水舱的警报器突然响起，雷达显示十二海里外有军舰逼近。
她苦笑一声，将芯片塞进防水袋绑在救生筏上，转身启动了自毁程序。
爆炸的火光映亮海面时，陆云漪跃入冰海。
载着芯片的救生筏随波漂远，而她朝着相反的游轮灯光游去。
咸水灌进伤口带来灼烧般的痛楚，但脑海中回响着零点公社最后的广播：
“从今天起，南极属于全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