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内的金色光芒逐渐收敛，江小满的虚影化作星尘消散。
林寒握着祖父的怀表，金属表壳残留着刺骨的寒意。
江天野瘫坐在操作台旁，布满冻疮的手指摩挲着屏幕上定格的勘探日志，那些德文字符像蚂蚁般爬进他布满血丝的眼底。
“能量导管稳定率回升到68%......”
陆云漪靠在冰凉的舱壁上，脖颈处的淡金色纹路已消退大半。
她伸手触碰悬浮在半空的冰晶玫瑰，花瓣突然迸发幽蓝冷光，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在结霜的金属墙面。
窗外传来冰层崩裂的脆响。
林寒快步走到观察窗前，看见二十架守夜人的钻探机正被翻涌的暗红胶质吞没，车顶的电磁炮在腐蚀中扭曲成废铁。
南极极光在平息的地磁场中舒展，如同一匹被抚平的绸缎。
江天野突然剧烈咳嗽，暗红的血沫溅在怀表表面。
他颤抖着指向冰晶玫瑰：“小满的遗骸......不是单纯的稳定装置......”
话音未落，整座黑塔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
操作台的金属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与冰晶玫瑰的花瓣脉络完美契合。
陆云漪的手背无意识擦过控制面板，那些纹路竟像活物般爬上她的皮肤。
“别动！”林寒抓住她的手腕。
淡蓝色的光晕从接触点扩散，冰晶玫瑰突然脱离悬浮状态，稳稳落在陆云漪掌心。
江天野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扑到全息投影前，看着能量流数据瀑布般刷新：“生命体征绑定......黑塔在验证基因序列......”
冰晶玫瑰的花心处亮起微光，细如发丝的能量导管从底座延伸而出，穿透防弹玻璃直指东南方。
林寒的战术目镜自动放大画面，八十公里外的冰盖上，第二座黑塔的轮廓正在暴风雪中显现。
“星核密钥......”陆云漪喃喃自语。
她感觉掌心的冰晶正在与脉搏同步跳动，某些陌生的记忆碎片在意识边缘游走，“这些玫瑰是黑塔网络的导航信标......”
控制室的门禁系统突然解锁，金属闸门在陈年的锈蚀声中缓缓开启。
幽深的通道向下延伸，墙面的应急灯逐一亮起，照亮了冰层中封存的骇人景象。
数以百计的冰棺整齐排列，每具棺椁都盛放着与江小满相似的结晶化遗体。
江天野踉跄着扑向最近的冰棺，老花镜滑落到鼻尖。
棺内少女的右手保持着托举的姿势，指间萦绕着未消散的蓝光。
“这些都是失败的载体......”他的指尖在防弹玻璃上划出白痕，“黑塔在筛选能承受星核密钥的宿主......”
林寒的步枪准星扫过通道尽头。
某种低频震动从地底传来，冰晶玫瑰的光芒随之明暗变化。
当他回头时，正看见陆云漪将玫瑰贴近心口，淡金色的血管从她脖颈向锁骨蔓延。
“立即停止共鸣！”江天野突然厉喝。
他扯开防护服内衬，露出胸口植入的旧式监测仪，“基因适配度超过临界值会触发......”
剧烈的震动打断了他的警告。
整条通道的冰棺同时迸发强光，棺盖在能量冲击下炸成齑粉。
结晶化的遗体悬浮而起，环绕着陆云漪组成诡异的阵列。
林寒的子弹穿透最近的冰棺，结晶碎片却在半空重组为棱镜。
折射的光束将他逼退到墙角，突击步枪的枪管在高温中扭曲变形。
“把玫瑰给我！”
江天野突然冲向阵列中心。
他的手掌即将触及冰晶的刹那，陆云漪周身爆发出环形冲击波。
老教授被气浪掀飞，后背重重撞在控制台边缘。
陆云漪的瞳孔完全变成冰蓝色。
她悬浮在光晕中央，长发无风自动，每个字都带着重叠的回音：“太平洋......马里亚纳......冷却系统需要重启......”
林寒的军靴碾碎满地冰渣。
他抽出腿侧的钨钢匕首，刀锋精准刺入能量导管的核心节点。
蓝光骤灭的瞬间，陆云漪从半空跌落，冰晶玫瑰滚落到江天野脚边。
“你女儿的遗骸不只是钥匙......”
林寒扶住昏迷的陆云漪，刀尖指向冰棺群深处，“这些尸体的大脑皮层都有相同的手术痕迹。她们是被改造的活体电池。”
江天野的怀表从指间滑落。
表盘玻璃映出他扭曲的倒影，二十年前的场景在脑海中复苏：女儿躺在手术台上，眼角还挂着泪珠，却笑着对他说“爸爸，这样就能帮到更多人”。
黑塔外传来引擎的轰鸣。
残存的守夜人部队正在重组，改装雪地车的履带碾过冻土，车载广播循环播放着通牒：“交出星核密钥，否则启动基因污染程序......”
陆云漪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挣扎着睁开眼，发现冰晶玫瑰已与自己的掌纹融合，细小的能量导管刺入皮下组织。
“它们在我的dNA里写入了协议......”她按住抽痛的太阳穴，“某项禁忌条款被激活了......”
江天野突然僵住。
操作台的警报声中，泛黄的日志自动翻到1938年11月30日。
祖父林振声的笔迹在此页格外潦草：【当文明触碰禁忌，锁链自血脉中显现。】
遥远的太平洋深处，马里亚纳海沟的黑塔突然释放脉冲信号。
陆云漪的监测手环亮起红光，基因图谱上浮现出层层加密的协议条款。
第一行文字在众人眼前缓缓展开：
【反战公约签署前，基因编辑技术永久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