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宝堂眉头一皱，这时才留意到靠窗边上的杨帆。
刚才他的注意力都在真品汝窑天青釉碗上了，压根没有留意到杨帆的存在。
而看杨帆年纪这么轻，他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小伙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帆冷笑，道：“那您解释下，为什么一个‘民国仿品’会有宋代汝窑特有的‘蟹爪纹’开片？为什么底足的支钉痕是芝麻大小的？为什么釉面有这种天青色的宝光？”
郑宝堂心头一惊，侧头打量了杨帆一眼，心想着这人难道是行家？
但看年龄，也太年轻了吧。
郑宝堂脸色不变，显然没想到会碰上懂行的，他强作镇定地道：“年轻人，纸上谈兵是没用的，你说的这些确实是宋代汝窑天青釉碗的特点，但你忽略了现在是什么年代，造假技术就连很多老行尊都能打眼。”
“再说了，这碗要真的是着呢品，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那您敢不敢跟我打个赌？”杨帆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拍几张照片发给我文物局的朋友，让她鉴定一下？”
郑宝堂眉头一挑，但心底早已经大惊失色，额头渗出冷汗，眼珠乱转。
好在车厢内相对来说环境比较杂乱，有人交谈有人手机外放，郑宝堂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小伙子，你…你是什么人？“大妈惊讶地看着杨帆。
“阿姨，您这碗是宋代汝窑真品，至保守估计能卖个50万，甚至往上。”杨帆扭头瞥了一眼郑宝堂，“这位郑老板想用五千块骗走您的传家宝。”
郑宝堂大惊，同时也大怒。
他还是低估了杨帆的决心饿了，杨帆从见到这碗开始，就一改之前藏着掖着捡漏的心。
因为他觉得，钱可以赚，但这么赚法，他良心过意不去。
“胡说八道！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古董！“
“我是不太懂，”杨帆慢条斯理地说，“但我恰好认识几个懂行的。要不这样，我出20万，现在就可以转账。“
大妈惊得张大嘴巴，郑宝堂则脸色铁青。
本来可以几千块捡漏的，谁想一下翻了几十倍！
“25万！”郑宝堂咬牙切齿，他知道瞒不住了，只能接下来。
“30万。”杨帆眼皮都不眨一下。
“你！”郑宝堂气得浑身发抖，“35万！”
“40万。”杨帆淡定地加价。
郑宝堂额头青筋暴起，但还是极力压低声音，道：“42万！小子，你别太过分！”
“郑老板，看您这样子并不像是富华斋的掌柜啊，不会连拍卖行都没去过吧？还是说，钱不够？”杨帆冷笑着扫了一眼。
从来竞价都是自由的，像郑宝堂带着威胁的，显然就是带着某些黑色背景的威胁了。
这在各大拍卖会中不是没有出现过，但从某个角度来说，恰恰证明自己财力的问题。
郑宝堂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
“68万。”杨帆报出一个具体数字，“阿姨，您要是愿意，我现在就转账。”
这数字杨帆并不是随口开的。
之前两人都是5万的加价，当他加到40万的时候，郑宝堂却只加到42万，证明他的本钱其实并不多了。
大妈已经彻底懵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6…68万？“
郑宝堂深吸一口气，眼神阴晴不定，突然冷笑一声：“好，很好！小子，你赢了。”
他眼神仿佛毒蛇一样毒辣，盯着杨帆，道：“不过你记住，京城古玩行不是你这种愣头青能混的，咱们山水有相逢！”
说完，郑宝堂狠狠瞪了杨帆一眼，起身就离开这个车厢。
“阿姨，您有银行卡吗？我现在就给您转账。”杨帆温和地对大妈说。
大妈颤抖着从内衣口袋掏出一张农村信用社的卡：“小伙子，你…你不会骗俺吧？“
“您放心。“杨帆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您可以让家人查一下账户。”
不到两分钟，大妈的手机响了，她接听后，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儿啊，钱……钱真的到了！”
说着，杨帆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大妈才硬是压低声音，捂着话筒，低声道：“你有钱娶媳妇了！”
挂掉电话，大妈一把抓住杨帆的手：“小伙子，你叫啥名字？俺得给你立长生牌位！”
杨帆哭笑不得，道：“牌位就不用了，这碗确实值这个价。”
大妈执意要把剩下的芝麻饼全塞给杨帆，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感谢的话，杨帆一边应着，一边小心地将汝窑碗重新包好，放进自己的背包。
动车继续向京城飞驰，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杨帆摸着背包里的宝贝，心跳依然很快。
他记得，几年前汝窑天青釉碗的成交价格到了300万，而且看图片的成色，还略微不如这一只。
这次捡漏，虽说花了大价钱，但回报却是以百万计数。
至于68的数字，杨帆其实也是带点私心的。
除了不让大妈吃亏之外，他想到的是自己京城一行可以顺顺利利，妹妹的手术可以平平安安，试问，有再多的钱，又能比得过这些？
高铁缓缓驶入京城南站，杨帆的心情，也不由得兴奋还有复杂起来。
他已经有半年没有见过妹妹了，之前还能手机视频，后面杨瑜嫌自己气色不好，加上病情不稳定，就只能通电话了。
“各位旅客，京城南站到了…”
广播声将杨帆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拎起背包，随着人流走向出站口。
15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回到这座小时候曾经生活过的城市。
出站口的玻璃幕墙映出他略显疲惫的脸，京城九月的阳光依然毒辣，照得他眯起了眼。
“变化真大啊…”
杨帆站在南站广场中央，环顾四周。
记忆中低矮的平房已被林立的高楼取代，曾经父亲带他来吃糖葫芦的小巷子，如今变成了宽阔的马路。
只有远处那栋造型独特的电视台大楼，还能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
手机震动起来，是舅舅发来的信息：“小帆，到了吗？小瑜明天上午九点手术。”
杨帆快速回复：“刚下高铁，正在去医院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