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柔打破平静，勉强扯出一抹笑，“今天想说的就这些，另外......”
温月瑶抬眼看她。
顾雪柔：“上午展出的珠宝都很美，保持了你一贯的高水准。”
“谢谢。”
沉默片刻，顾星澜将手中的文件递给温月瑶。
温月瑶原本以为是警方汇总的这个案件的起因经过，拿到手后，上面的五个大字让她怔在原地。
离婚协议书。
顾雪柔也看清了上面的字，神色一愣，转而起身道：“我出去透透气。”
房门被轻轻关上，给屋内两人留下一个安静的空间。
温月瑶没有急着翻开文件，长舒一口气，指尖摩挲着那五个大字。
意料之外。
她没想到顾星澜会主动拿出离婚协议书。
看到这份协议，温月瑶以为自己会激动、会怅然、会失落。
毕竟，她为了这一天已经做了很多努力。
可那些情绪，全都没有。
她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平稳得可怕。
“看一看吧。”顾星澜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如果温月瑶抬头看一眼，便会发现那双曾让她沉沦的凤眼布满了血丝。
温月瑶没有说话，缓缓翻开文件，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注意到条款出奇地简单，没有苛刻条件，没有财产纠纷，一切的一切都写得清清楚楚。
顾星澜将顾氏百分之五的股份自愿赠与她，还有三处房产和四亿现金补偿。这些条款都用加粗字体标注，旁边还附有律师的公证印章。
温月瑶的手指在纸页上停顿。
“不必这样。”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股份收回吧，顾老夫人先前已经给了我百分之五的股份。”
顾星澜直接攥得发白，“那是奶奶给你的补偿，现在是我给你的补偿，不一样的。”
“我知道这三年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伤害无法消除，我只希望你别......别怨恨我。”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如同吞下了一把碎玻璃。
温月瑶手掌猛地收紧，如此卑微的语气让她止不住叹气。
恨？
她以为自己会恨的。
可此刻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佝偻着背，她只觉得疲惫。
“我不恨你。”声音轻得像阵风，一吹就散。
顾星澜眼睛一亮，扯出一抹苍白的笑，“那就签字吧。”
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钢笔，递给温月瑶。
这时，她才发现顾星澜的左手无名指上带上了早就摘下的婚戒，是星星的形状。
温月瑶视线瞥向一边，说：“股份真的不需要，你收回吧。”
顾星澜没应声，起身走到她身边，半蹲，牵起她的手，将钢笔放入她手中。
“你说过不恨我，收下这些，我才相信你说的话。”
顾星澜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温度灼人，像是要把这三年来所有的亏欠都通过这个接触传递给她。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曾经倨傲的眉眼如今低垂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什么。
阳光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里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痛苦？
“好。”
温月瑶最终点头，笔尖触到纸面的瞬间，一滴水渍在签名处晕开。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不知何时落了下来。
不是为爱情，是为那段共同走过的青春，为那个会在危难时保护她的少年。
顾星澜红着眼眶笑了，像终于得到救赎的囚徒。
温月瑶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时，顾星澜突然伸手按住纸面，力道大得几乎要将纸张戳破。
“如果......如果我能早点发现事情的真相，现在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我不知道，也许吧。”
顾星澜苦笑一声，“还有这个。”
一个红丝绒戒盒出现在温月瑶眼前，露出里面月亮形状的戒指。
还没等顾星澜有动作，温月瑶“啪”的一声合上盒子。
顾星澜身形一僵。
“这个我收下。”温月瑶将盒子放入包里，“还有其他事吗？”
顾星澜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
温月瑶静等片刻，没有等到他说话，想到公司的事，打算起身离开。
可她刚有动作，手腕便被顾星澜握住，回坐到沙发上。
“我们......还能重新开始的，对吗？”
他垂着头，碎发遮掩低垂的眉眼，神色难辨。
温月瑶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掌心沁出的冷汗沾湿了她的手腕。
对于顾星澜的话，她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我不知道。”
顾星澜的手掌不着痕迹地松了几分力道，心里也放松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光。
他太了解温月瑶了。
她冷静理智，但面对弱势者合理且卑微的请求，总是心软，难以拒绝。
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决定主动拿出离婚协议。
时至今日，两人之间已经有了太多难以缓解的事，就像打碎的青花瓷，即使用金线修补，裂痕永远都在。
既然如此，那不如为这场失败的婚姻画上一个句号。
此后，便重新开始吧。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好在，温月瑶并没有直接拒绝他的请求。
不然，他真的......
真的会发疯的。
“我明白了。”顾星澜哑着嗓子开口，恰到好处地让声音里带着哽咽，“以后......我们可以恢复以前的相处状态嘛？”
这个请求卑微得不像顾氏继承人该有的姿态，却正好戳中温月瑶的软肋。
温月瑶果然神色松动，轻轻“嗯”了一声。
顾星澜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弧度。
“叮叮——”
温月瑶手机收到好几条信息，打开一看全是苏漾发来的消息，催着她回公司。
她抽出手，对顾星澜说：“我还有事，该走了。”
“我送你。”
顾星澜起身时踉跄了一下，似乎是承受不住悲伤的打击。
这个踉跄让温月瑶下意识扶住了他的手臂，就像多年前他假装扭伤脚踝时一样。
“谢谢。”
“没事，小心点。”
“明天我有空，直接去民政局办离婚吧。”
“好。”
顾星澜听到自己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