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怜望着已经化为一团黑浆般古怪混沌的惠美人,笑了笑道,“你的黑水虽然厉害,但它能淹得了照溪堂,却根本就脏不了本宫的身子。”
这也是她在惠美人走出照溪堂时才忽然想明白的事。
其实之前惠美人派出那名假宫女给她送汤时,墨漪就提醒过她,只要她不主动下一刻触碰黑水,黑水就无法溅到她的身子,起码在规则提到的三天期限未尽时都是如此。
不然惠美人何必还费心费力地整出那些阴间计划,直接用黑水淹了她的春棠阁不就好了?
惠美人不这么做,是因为对方没有能力直接污染她,才只能用间接手段来设计她。
所以她根本就没必要跑。
果然,惠美人在听到这番话后,泥浆般的身子猛地一颤,又溅出了些黑水把地上的草都给腐蚀了。
隋怜笑了笑,“姐姐不过说了句实话而已,妹妹这就恼羞成怒了?”
惠美人没有回话,她朝着砚冰的方向伸出手,一股黑水就从她的掌心涌出,化为锁链要缠上砚冰的身子。
隋怜眸光一沉,她正试图催动自己体内蛰伏的神力为砚冰挡下这一击,砚冰身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随即,一把硕大的纸伞撑开,绘着花团锦簇的伞面严严实实地挡住了砚冰的身子。
黑水喷溅在伞面上,很快便将纸伞腐蚀出无数个窟窿。
但这短暂的一挡,已经足够隋怜把砚冰拉到身后护住。
“唉,这么漂亮的伞,就被丑八怪娘娘这么毁了!”
空中传来一声叹息,隋怜眼里含笑,看着那飘在半空的翠花。
这次来照溪堂她对翠花没有特别的吩咐,只是叮嘱翠花暗中蛰伏见机行事,没想到翠花在关键时刻还真派上了用场。
惠美人仰头看着空中的女鬼,即使她此时黑漆漆的压根就看不出来脸在哪里,在场的人和鬼却仿佛都看见她气到五官乱飞,面目狰狞的丑态了。
翠花机灵地也躲到隋怜身后,趴在砚冰的肩上啧啧道,“丑八怪娘娘脾气还挺大的,奴婢不过说了句实话,她这怎么就气到要爆炸了?”
惠美人:“……”
一只连厉鬼都不是的普通女鬼,不仅不受她的污染之力影响,居然还敢出言嘲讽她丑?!
“姐姐,你身边这是都养了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蠢东西?你以为我暂且拿你没办法,就连你的小宠物都对付不了了吗?”
她正要开招大的好好教训一下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鬼,却忽然嗅到了什么。
下一刻,众人只见这团黑浆似的美人娘娘跟个蚕蛹似的,飞快地蛄蛹回了照溪堂内。
“她不是要教训我吗,咋就走了?”翠花错愕道。
隋怜挑了下眉,正想扬声问问自己这便宜妹妹现在到底是怎么个事,却见照溪堂敞开的大门噗通一声用力合上,门上还浮现出四个黑字:
“滚滚滚滚!”
隋怜:“……”
她这便宜妹妹肯定是被气狠了,居然连“好走不送”都不说了,措辞从故作风雅变得如此通俗易懂,也算是有了些许长进。
“皎嫔娘娘,您怎么在这里?”
白釉带着几位宫人走来,瞧见隋怜等人站在门外后,他面露诧异地问道。
隋怜心里恍然,怪不得惠美人怎么忽然躲进去了,原来是乾清宫来人了。
那个丑东西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太丑见不得人,不想在乾清宫的人面前丢脸。
这么看来,她的污染之力虽然能修改他人认知,却也受到了限制不能太频繁随意地使用。
不然她只要出手改了白釉等人的认知,让他们以为自己看到的还是那个秀美清冷的美人娘娘,不就没人发现她现在有多丑了?
隋怜微笑道,“本宫来看望惠妹妹,刚从照溪堂出来。”
白釉也露出了笑容,“皎嫔娘娘和惠美人不愧是亲姐妹,感情就是好。”
说着他看了眼站在隋怜身后还有些瑟瑟发抖的砚冰,又笑了笑道,“听说你家娘娘从昨日开始身子就略有些不适,如今可好些了?”
砚冰想到自家主子的真面目,额头上冷汗涔涔,“好,好着呢,简直再好不过了。”
白釉仿佛完全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满意地点头道,“那就好,陛下昨夜没能来照溪堂,怕你家娘娘心里有气,今日命我带了些补药给美人娘娘送来。”
“奇怪,这大白天的怎么还关着门?”
说着他便抬手去叩门,“我是乾清宫的白釉公公,奉陛下旨意来看望美人娘娘,快来人开门。”
过了片刻,才有宫人打开门。
那宫人脸白得像张纸一样,动作也略显僵硬,白釉看了她一眼,又朝她身后的院子看去。
隋怜也一同望着院子,她倒要看看惠美人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一切恢复原样。
院子里铺天盖地的黑水是不见了,但被黑水淹过的草木仍然一片干枯失了生机,早上还诗情画意的江南园林,此时却处处透着死气和消沉。
当然,这是她的眼睛才能看到的真相。
白釉面色如常,似乎并未发现任何端倪。
他指挥着身后的宫人把补药送进照溪堂,还与那名行动明显有异的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
隋怜看到这一幕嘴角微扬,她好像知道了君长珏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