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放我下来。”杜星小声地说。
江笠看了她一眼，随即将她放下。
杜星先是向她鞠了一躬，表达感谢，接着跑到了杜美琴身边，不顾妈妈反对，认真地说：
“妈妈，我虽然傻，但也知道，外面很危险。我想要保护你，我不想逃跑。”
杜美琴听着眼泪忍不住从脸庞滑落。
她知道女儿做了决定不会再改，只能紧紧将女儿搂入怀中。
这时杜美琴身后走出一个小男孩，男孩和杜星一般大，手攥着她的衣摆，听到杜美琴哭，男孩也哭，伸着手想要擦。
“姨姨擦擦。”
杜美琴轻声道：“姨没事，小石头。”
小石头是服侍站长黄涛三个女人中周小翠的弟弟。
那天傍晚，杜美琴冒险将女儿交给江笠照顾，出门就是去看周小翠的弟弟。
小翠人没了，家里只剩个弟弟，夜晚来临，很容易出事。
杜美琴与小翠感情深，也是因为彼此身边都有个孩子。
杜美琴是看着周小石长大的，自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
看到这一幕的江笠没说什么，抬脚就要出去。
她要找个地窖待着，在地窖里，油灯光很难被人皮诡发现。
身旁齐队长问她：“你不和我们去外面待着吗？”
他们在村外建了临时基地，有特殊灵器，能抵御普通恶诡。
离开星火村，他们也能躲避村子里聚集的人皮诡们。
江笠摇头。
齐队长对她回答也不意外。
她觉醒过，实力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强，又是主城某家族的少爷，身上的灵器肯定比他们多，根本不需要跟着他们走。
齐队长也不再劝，正要一同离开屋子，身旁少年倏然拔刀，眨眼间，就将女人旁边的男孩砍成两截。
江笠出手速度太快了，不止齐队长，杜美琴也没能反应过来。
主要是她突然杀人，让屋里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尤其是站在她一旁的齐队长，双目圆睁，下意识拔刀，后撤步，离她远了一大截。
“你——”
男孩身上迸溅的血，溅了杜美琴一身。
杜美琴不敢置信地看向持刀者，也就是身后的少年。
根本没想到江笠会突然出手杀人，还是杀方才连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小石头。
少年是人皮诡？
不止是她，连齐队长还有其他两个巡逻兵也这么想。
齐队长离江笠最近，也是近距离看到她暴起杀人的，想到之前与她待在一起，不由感到心惊胆战。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视线下移，落在男孩身上，当看到男孩化作一滩血水时，越发惊愕。
“你…怎么知道……知道它是人皮诡？”
此话一落，众人都朝男孩看去。
看尸体变成血水，杜美琴顾不上怕，搂住杜星，往外退了好几步，满眼惊恐。
齐队长视线落在杜美琴身上，皱起眉道：“男孩是人皮诡，那她也有可能是人皮诡！”
江笠却摇头道。
“她不是。”
齐队长还是一脸茫然。
心里是十万个为什么。
江笠之所以能分辨出男孩是人皮诡，是因为——情感。
人有情感，但恶诡没有。
哪怕人皮诡归属于伪人类，是最像人类的恶诡，依然没有人类真实的情感。
但情感又是虚无缥缈，很难察觉出来的。
毕竟人皮诡会扮演，它们没有情感，但能用各种方式，混淆人的感官。
这也是江笠一整天，就发现这么一头人皮诡的重要原因。
男孩演得很真，江笠刚开始还难以分辨，但在离开屋子时，她察觉到一丝违和感。
也有杜星的功劳，小孩表达情绪的方式没有那么复杂。
但男孩的表现就异常复杂了，相比于小孩，他更像个大人。
这也是让江笠感觉到违和的地方。
也正如她所料，男孩已经被人皮诡取代。
至于为什么杜美琴不是，也是因为情感。
在杜美琴发现跟了自己一整天的男孩是人皮诡时，第一反应是抱住女儿躲。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母亲在危难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江笠的猜测，人皮诡藏得深，她也只能分辨这个小孩而已。
“天要黑了，一切明天再说。”
江笠杀完人皮诡，没有再停顿，步伐不停，往外走。
她这一下午都在搜寻屋子，已经有合适度过今晚的地点。
“客人！”
身后蓦然传来杜美琴的唤声。
江笠脚步一顿，疑惑地看向她。
杜美琴深吸了口气，抱着女孩走近，嘶哑的声音透着几分几不可闻的忐忑。
“我其实藏了一片治疗灰雾病的药，你、你能否带上我们？我可以把药送给你。”
通过周小石的事，杜美琴很清楚，今晚若无依仗，她和女儿都得死。
她必须跟上江笠，拿出自己所有的筹码，赌这一次。
江笠陷入沉默。
短暂的沉默让杜美琴整颗心都悬了起来，抱着女儿的手都在出汗。
杜星注意到，小幅度抬起脑袋，弱弱地道。
“妈妈，你出了好多汗。”
……
江笠如果答应下来，与杜美琴一样，也是在赌。
她不能仅靠方才杜美琴第一时间抱住女儿躲开这件事，而判断她就是人类，而非人皮诡。
一旦赌输，江笠今晚就是一条死路。
但，身上灰斑已经有些影响她了，若人皮诡不得到解决，江笠灰雾病就很难得到解决。
毕竟星火村都灭了，交易站就更不复存在。她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自己能依靠力量，突破站长黄涛的内仓大门，在里面找到治疗灰雾病的药。
要知道以黄涛的性子，内仓大门绝不会是普通的。
事实上，江笠也很清楚，自己赌输的几率很低。
她最终还是选择答应。
“行吧。”
即便没有在夜晚触碰灰雾，灰雾病也会每天加重。
一旦侵入五脏六腑，就会带来不可逆的伤害。
江笠很需要治疗灰雾病的药。
她无法拒绝杜美琴的交易。
杜美琴闻言欣喜若狂，抱紧怀里的女儿，连忙跟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齐队长与两个巡逻兵见证这一幕，看江笠的目光多了一抹异色。
尤其是齐队长，他对自己的猜测产生怀疑。
若少年是主城贵族少爷，那应该不缺治疗灰雾病的药才对啊。
治疗药，对活在底层的村民而言，稀有罕见。
但对主城里的人而言，就如同感冒药一样普遍。
毕竟灰雾无处不在，连主城里的人稍有不慎也不会患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