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罗抬头望去,是一个陌生的瘦男人,并不是霍乾念。
一千两银子,已经是接近当年花魁拍售初夜的价钱。
厅内众人一阵惊叹,齐齐往二楼看去。
“神秘贵公子果然是酒行的刘公子!他可真是喜欢‘雏鸟’啊!”
“彗星城首富啊!刘公子看上的人,只怕咱抢不上了,只能排队吃剩的喽——”
“刘家酒行已经从彗星城开到周边七八个城,财大气粗,一千两银子算啥!”
众人议论纷纷,没人敢再继续叫价。
就在管事娘子即将敲定“一千两白银”的价格时,二楼最中央的厢房里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
“一千二百两——”
刘公子伏在栏杆上转身,望向中央紧闭的房门,鄙夷而笑,“和我比银子?”
话音落下,中央厢房内又飘来幽幽两个字:
“黄金。”
一千二百两黄金。
史无前例的巨款之数。
整个大厅一片惊呼,咋舌不已,全都朝二楼望去。
“好家伙!谁出手这么阔绰?!”
“我特娘做梦都不敢想有这么多钱!豪掷千金只为个雏鸟?”
“这琵琶小美人也不过如此?咋值这价格?”
“刘公子还没真正掌家呢吧,能拿出比这还多的钱吗?”
中央厢房仍旧大门紧闭,只有那“彗星城首富”刘公子一脸吃瘪,愤愤地甩袖离去。
在众人惊羡的叫好声中,知罗抱着琵琶,由管事娘子领着,十几个彪形大汉护着,往二楼最中央的厢房走去。
知罗从无数男人们垂涎的目光中穿过,从那一根根长长伸向她、如群蛆扭动的胳膊丛中穿过。
她的腿上、脚上、腰上,到处都被人摸了好几把。
短短一层楼,知罗走得心惊胆战,浑身发抖。
最终,人们看着二楼中央厢房的门缓缓打开,知罗走进去,关上房门。
伴着啧啧艳羡,想象着一门之隔的下流春光,厅门众人一边交谈调笑,一边纷纷投入酒色,注意力慢慢从二楼移开。
可这时,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声突然响起,正是从二楼中央的厢房传出,又再度吸引了厅内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纷纷看去,一时间竟安静下来,面面相觑,问别人是不是也听到那尖叫声,还以为是幻觉。
“啊——救命——”
又是一声凄惨哭喊,伴随着桌椅轰隆倒塌的巨响,清清楚楚地在整个厅内惊现,吓得众人全都呆住:
“好像是那个琵琶美人儿的声音……”
“不是……不该是这动静吧……”
青楼的打手们闻声纷纷向二楼冲过去,想打开那中央厢房瞧瞧,却又怕惊扰那豪掷千金的贵客。
就在打手们犹豫之际,厢房的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在所有人屏息凝声的好奇注目下,只见一道红绫高悬于房梁。
知罗披头散发,浑身是血,脖子正吊在那红绫上,双脚还在悠悠晃动。
寂静了一瞬,厅内爆发出骇人的尖叫声。
众人鬼哭狼嚎着逃窜躲藏,却见一个高大的血红色身影拨开知罗的“尸体”,提着一壶酒,跌跌撞撞走出厢房,对着下面大厅嘈杂奔逃的众人喝道:
“妈的!安静点!老子杀人要十万金!你们若再吵!不要钱也宰了你们!!”
众人哪里敢应声,一眨眼的功夫,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大厅里只剩四处倾倒的桌椅和酒菜,一片狼藉。
那穿着血红色衣裳的身影靠在栏边,仰头喝尽壶中酒,一把将酒壶扔下楼。
酒壶爆碎,却没有一点酒味。
那身影背靠着栏杆摇摇晃晃,眯着眼睛,看样子像是醉狠了,但从眼睛下方却可以看出两点犀利星火,正望着厢房里“吊死”的知罗。
听到四周没有一点声音了,房梁上的知罗小声问:
“霍公子……我可以下来了吗?腰上这根细绳勒得我好痛……”
霍乾念仍然仰头靠着栏杆,“不急。再多挂一会儿。”
如霍乾念预料的一般,在青楼这种鱼龙混杂消息灵通的地方,出了这等惊骇事,不消一刻钟,整个彗星城都已传遍。
不到一个时辰,无义血卫的身影便出现在青楼大厅。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码头上遇见过的血卫,那个爱报人家户籍本的家伙。
只不过这一次,那血卫没有穿寻常青衣,而是穿着杀人办差时的血红色武服。
那血卫打量厅里的乱样,飞身跳上二楼,对霍乾念笑道:
“原来是霍少主。看样子霍少主是有差事找我们呀,那焚烧红纸即可,何必闹出这么大动静?我们掌门还以为无义血卫出了个不着调的神经病,叫我来肃清呢!”
对于对方话里的讽刺调笑,霍乾念并不在意。
他脱下身上大红色的外袍,露出原本的衣衫。一旁的知罗也已穿戴整齐,好端端地坐在一旁。
霍乾念掸掸衣袍,眉眼冷峻地看过去:
“无义血卫杀人的门槛起价是十万金,那找人多少钱?”
那血卫眼珠子一转,挑了挑眼角刀疤,立刻作了个“请”的手势,笑着说:
“请‘财神爷’换个地方坐坐,咱细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