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脸色苍白如纸。
她本以为萧允说的是气话，只是为了威胁她，没想到他说的竟是真的。
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便罔顾朝臣立太子妃的请求；如今他已登基半年之久，后宫竟还无一人，后位更是空悬。
若非朝中有上位资格的皇子都被清剿干净，顽固老臣也被他清除得差不多，这个帝位他必定坐不稳。
朝臣们见催不动他，便三不五小时来催自己，让自己向他施压。
可他主意向来正，根本不听她的，她催得越狠，他越抵触。
他已经有很久没主动去看过她了。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她也不知宋轻瓷当初离开是好是坏了。
本以为她走了，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现在看来，她还不如不走呢，那样起码后宫有人，她还有希望抱孙子。
太后离开后，萧允去了东宫，宋轻瓷曾经住的偏殿。
她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殿里的摆设还是和她离开前一样，可到底久未住人，殿里没有丝毫人气。
萧允在桌旁坐下来，闭上眼，静静回想着她住在这里时的时光。
其实她在东宫住得并不久，短短三四个月时间，因疫情之事在宫外住了好些时日，又搬去许府住了些时日，住在东宫时，他也正处于极度忙碌的时候，远不如在余州时朝夕相处得多。
这时，宫人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
“陛下，庄太妃那边已经安排好，夜半时分会宣太医，天明时分会传出病逝消息。”
萧允应了一声：“让卫羽来见朕。”
卫羽很快来了，并汇报了自己的进度。
“明日一早，属下会以探亲之名，护送乔装改扮后的庄太妃去北渭。”
萧允叮嘱道：“现北渭皇庭内部局势紧张，你不便进入北渭，将人送往洵州，让萧宜自己找人去洵州接她。”
卫羽点头：“殿下放心，属下必定把庄太妃安全送到洵州。”
萧允沉吟了片刻，又道：“当初拓跋清来京，便是从洵州出发的，他在洵州应该有不少人。”
“将庄太妃送到洵州后，你将她盯紧一些，趁机将拓跋清在北渭的人都挖出来。”
卫羽一怔：“陛下想对拓跋清动手？”
萧允摇头：“以防万一，将人控制在手里，总有一日能派上用场。”
卫羽点头，见萧允没有别的吩咐，转身准备离去，却忽然被萧允叫住。
“等等，”萧允看着卫羽，“你说她会不会去洵州？”
卫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萧允说的是宋轻瓷。
他面露狐疑：“属下不确定。”
萧允自言自语道：“她与拓跋清认识，在疫情案中应该就了解了洵州，洵州又离北渭近，她去那里能得到拓跋清的庇护。”
他越说，脸上越亮，语气也有些亢奋起来。
“而且，当初她与孟祈年兄妹是在青州分别的，青州往西北去，途经的城市就有洵州。”
卫羽听完，也颇觉有理。
“陛下所言甚是有理，属下即刻调动最近的暗卫去洵州探查。”
他们近半年来重点查探的是余州周边城市，洵州距余州并不近，以往宋轻瓷也没去过，并不在他们的重点查探范围内。
萧允起身，漆黑的瞳孔幽深得发亮。
“去查近半年抵达洵州，带了一个侍女和一个孩童的女子。”
“她到了别处，定然会更名换姓生活，你去许府问下许知祥，宋轻瓷的母亲姓什么，她极有可能会冠母姓。”
卫羽点头，匆匆离去。
洵州。
宋轻瓷正在店中与掌柜盘账。
洵州地处大周西北，盛产玉石，宋家以前做过玉石生意，她来到洵州城后，便盘了个店，做起了玉石生意。
宋家产业变卖换了二十余万两银子，她至洵州时，手上还有十余万两，本钱足够，又舍得花钱打点，很快便分了一杯羹。
不过她现在也不想着将生意做大，只想着找点事做，赚点银两，不至于坐吃山空。
不时有兵士从店门前匆匆跑过，带起一阵尘土。
掌柜的忧心忡忡：“这洵州城怕是要乱。”
宋轻瓷看着街上行色匆匆的兵士，也跟着叹了口气。
近日北渭皇庭内斗得厉害，洵州城离北渭近，也难免受影响。
她虽未经历过战乱，但也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见宋轻瓷脸上一片忧色，掌柜又安慰道：“不过不要紧，听闻朝廷已经往洵州调兵，加强防守了。”
宋轻瓷也听闻了这消息，有些好奇地问。
“此次带兵来洵州驻守的将领是谁？”
掌柜想了一下：“好像是谢大将军之子……”
宋轻瓷有些讶异：“谢家大公子谢清延？他不是在东北吗？”
转念一想，又觉正常。
谢将军一家之前本就镇守西北，现在洵州情况紧急，让熟知情况的谢清延来支援洵州，也能震慑北渭。
她现在在洵州城中只是一介平民，也不用担心会与他遇上。
掌柜说道：“听闻谢大公子在东北打了胜仗，皇上嘉奖了他后，又把他调来了洵州。”
“谢大将军和谢小将军以前在洵州打过不少胜仗，洵州若有他们父子坐镇，北渭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他有些好奇：“东家既是从京城来的，以前应当在就城见过他们？”
何止见过，差点成为一家人呢。
宋轻瓷笑了笑，扯开了话题。
“希望他们的到来，能够护住洵州的平安吧。”
她来洵州时，谢家人已回京一个多月，那时洵州也太平，她也没听到多少谢家人的事迹。
现在听这掌柜说起，谢家人在洵州风评似乎不错。
果然武将还是适合动刀动枪保家卫国，不适合像文臣那样玩心眼。
他们若能一直保持赤子之心，不动那些歪脑筋，只怕也不会被萧允厌弃。
掌柜又笑了。
“若是谢将军还护不住，皇上估计要御驾亲征了。”
见宋轻瓷神色微怔，掌柜以为她是被惊到了，笑着解释。
“你还不知道吧？当初皇上还只是普通皇子的时候，也在洵州打过仗呢。”
“洵州可以说是皇上的发家地，皇上肯定不会坐视洵州起战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