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畔的清晨，汽笛声划破薄雾。上海县城外的滩涂地上，一座新城正在拔地而起。脚手架林立间，西洋式的议会大厦与中式的飞檐斗拱奇妙地交融在一起。
大都督府内，李长风凝视着沙盘上的新城模型，手指轻点外滩位置：“这里要建码头，能停泊万吨巨轮。”又指向陆家嘴，“这里建金融区，全世界的银行都可以来设分行。”
刘铭枢捧着劝进表，第无数次谏言：“大都督，江南十三省联名上书，百姓万民请愿，您若再不肯正位，只怕人心不安啊。”
窗外忽然传来整齐的呼喊声：“请大都督顺天应人，正位建国！”数以万计的市民跪在街道两侧，从窗隙望去竟看不到尽头。
李长风沉默良久，终于接过劝进表。那一刻，窗外旭日恰好跃出江面，金辉洒满新城。
公元1646年元月元日，上海新城广场。红底金龙旗首次升起，九响礼炮震彻云霄。李长风身着新式元帅礼服，胸前缀满勋章，却出人意料地未戴皇冠。
“自今日起，建国号中华帝国，行公元纪年。”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广场，“朕即位后，当立宪法，设议会，行君主立宪。皇帝非天下之主，乃宪法之仆！”
万众哗然中，他继续宣布：“定都上海，因其面海向洋，当为中华开放之窗。立朱清漪为后，李星云为太子。”
人群中的朱清漪微微一颤。这位前明公主穿着新式旗袍，后面紧紧跟着太子李星云。李星云好奇地问：“母后，父皇为什么不戴漂亮的帽子？”
典礼后，大封群臣。郑沧浪获封靖海侯，任海军都督；孙元化为镇国侯，领炮兵总监；赵铁柱得安国侯，掌近卫军。当叫到郑茶姑时，全场愕然——这位十八岁的姑娘竟获封南海侯，统辖南洋水师！
郑茶姑大步上台，海军白色礼服在她身上飒爽英姿。接印时她突然扬声：“陛下，臣请改制水师为帝国海军！舰船即国土，当有雷霆之威！”
李长风颔首：“准！即日起，水师更名帝国海军，陆军同改帝国陆军，新编帝国空军！”他顿了顿，“三军服色依天地人三才：陆军红，似土厚德；海军白，如水平章；空军蓝，若天清明。”
最令人震惊的是政治改革。李长风当场颁布《中华帝国宪法》，仿后世美利坚实行三权分立：皇帝掌行政，议会主立法，大理寺司司法。
“内阁总理由议会选举产生，朕仅保留军权及外交终决权。”他此言一出，满场皆惊。老臣们面面相觑，这哪是皇帝，分明是自我架空？
当晚庆功宴，朱清漪终于问出疑惑：“陛下何必自限权力？”
李长风屏退左右，指向窗外工地：“你看那台蒸汽起重机，能吊万斤而不坠，因其有制动装置。权力若无制约，比失控的机器更危险。”
他取出份地图：“英吉利已发生革命，法兰西暗流涌动。世界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我们要建的，是一个能传万世的制度。”
突然，侍从急报：广州发生兵变！部分旧明将领反对改制，拥立福王之子为帝。
李长风冷笑：“正好试试新制度。”他并未调兵，而是下令：“召开紧急议会，依宪法第七条处置。”
首届议会通宵辩论，最终投票通过平叛决议。当新式陆军开赴广州时，叛军竟闻风而降——他们不怕皇帝，却怕这代表“民意”的议会决议。
风波平息后，李长风更加坚定推进改革。他亲自设计军服：陆军赤红制服配金色绶带，海军纯白军装镶蓝边，空军天蓝制服佩银翼徽章。
“放弃日月旗，不是忘本。”他向老臣解释，“日月为明，而我们要建的是超越朝代的国家。金龙象征华夏，红底寓热血初心。”
最棘手的是军队整编。旧部中多有不满者，认为皇帝自削兵权。李长风便轮流驻训各军，与士兵同吃同住。
某夜陆军营地，他突闻骚动。原来是个老兵醉酒高歌：“老子跟着打天下，如今却要听书生议会的...”
李长风径直走入营帐，取过酒碗一饮而尽：“王老哥，还记得潼关雪夜吗？你说盼天下太平后回家娶媳妇。”
老兵顿时酒醒，跪地不敢言。
“如今太平了，我给你做主婚人。”皇帝扶起他，“但要想永保太平，就得让军队属于国家，而非一人一家。”
此事传开，军中再无异议。
登基半年后，首届议会选举举行。各地设投票箱，凡识字纳税者皆可投票。开票那日，上海万人空巷。
郑茶姑竟以高票当选海军议员。她穿着海军制服步入议会厅时，老儒生们纷纷侧目。却在辩论海军预算时，她用流利算学折服全场：“每艘战舰维护费需银元三千，但护航商船年收益可达十万...”
李星云太子也开始参政。七岁的孩子每天列席议会，回宫后向父亲汇报：“今天郑姨姨和张叔叔吵架了，因为海军想要更多钱造大船。”
李长风问：“你觉得谁对？”
孩子认真想了想：“郑姨姨说得对。她说海那边有白银之国，值得花钱去探路。”
皇帝欣慰一笑，取过地球仪：“来看，这就是我们要去的远方。”
是年冬至，新都上海落下初雪。议会大厦内却暖意融融，首部《民法典》正在表决通过。窗外，红底金龙旗在雪中猎猎作响。
李长风悄然离席，独自登上天文台。望远镜里，银河璀璨无垠。
朱清漪寻来，为他披上大氅，她虽为前朝公主，但她首先是李长风的妻子：“陛下看什么？”
“看未来。”他轻声道，“百年后，我们的子孙或许能登上那些星辰。”
皇后依偎在他肩头：“现在这样真好。没有杀戮，没有阴谋，只有...制度。”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新城旧痕。而在这片洁白之下，一个现代国家的雏形正在东方崛起。
翌日晨会，海军呈报新舰设计图。郑茶姑指着一台内燃机解释：“若得陛下允准，三年后可造出更先进的铁甲舰，远航世界！”
李长风正要开口，议会代表却抢先发声：“预算需经专业委员会审核...”
皇帝与海军上将相视一笑。是的，这就是他想要的——一个不再需要明君贤主，也能自行运转的国度。
黄浦江上，汽笛长鸣。新下水的内燃机轮船拉响启航的号角，红日正好跃出海平面，将金辉洒向那面迎风招展的红底金龙旗。
新时代的航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