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俩说着话,就到了花厅。
两方见礼后,沈氏打发孙女去玩,同叶桢道,“萧氏今日带了表小姐出去大采购,她那人眼高于顶,能被她看得上的不多,这个表小姐不简单。”
那日,叶桢突然问她女儿的名字,告诉她女儿可能还活着。
回京时,又告诉她相府可能多个表小姐,请她帮忙留意表小姐的动向。
沈氏还想知道女儿下落,自不敢懈怠叶桢交代的任务。
且隐隐觉得这个表小姐,或许与女儿的事有关。
叶桢想了想,将表姑娘就是谢瑾瑶的事告知了沈氏。
“我也是无意中得知她还活着,且变得神神叨叨。
她便是利用您女儿的事,威胁萧氏进得相府。”
又将谢瑾瑶与萧氏联系的事说了,“我派人查过,京城附近的确有个叫枕月湾的村子。
二十多年前,有户人家给他们的傻儿子买了个童养媳。
童养媳叫玉娘,磕了脑袋,没了记忆,但三个月后又突然失踪了。
结合谢瑾瑶所言,大概就是当年您女儿并非真的遇难,而是被萧氏卖给了傻子。
傻子一家外出走亲戚时,被山匪灭门,先前不告诉你详情,有一方面原因是担心您去枕月湾查探,打草惊蛇。”
萧氏收到谢瑾瑶的威胁,必定会派人留意枕月湾。
若她知道还有人在盯着这事,难保不告诉谢瑾瑶,届时,谢瑾瑶就会知道有人在盯着她。
叶桢再想得到谢瑾瑶的前世记忆,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谢瑾瑶至今不曾派人去过什么地方,我怀疑她只知当年内情,却不知您女儿真正的下落。”
叶桢自认对谢瑾瑶还是有些了解的,玉娘是她拿捏萧氏的重要把柄。
谢瑾瑶若真的知道她在哪里,定会确认一二,就像她担心自己忘却记忆,不惜半夜去找栓子要纸笔记录。
除非她根本不知道玉娘如今何在,她在蒙骗萧氏,亦或者玉娘已不在人世。
若是前者,说明谢瑾瑶并非真正投靠萧氏,而是以她为跳板,她要踩着萧氏结识能压制萧氏的人。
叶桢想到了李相国。
同时她还想到李相国曾替叶晚棠说话,那时她以为李相国是梁王的人,所以才想帮梁王促成叶晚棠和宁王的婚事。
但从梁王造反来看,他与李相国并无合谋。
越是身居高位者,越是谨言慎行,那李相国帮叶晚棠就值得推敲。
沈氏听懂了她的意思,拳头死死攥住,“玉娘出事时,与岁欢一般大小。
那时我替承河物色了一位老师,老师不愿上京,只同意承河去他家中求学。
我不放心儿子一人外出,便想带着玉娘亲自送她哥哥过去。
当时萧氏儿子即将周岁宴,她认定我是故意离府,叫人看笑话,闹到了相爷跟前。
相爷彼时还得依仗萧家,又看重颜面,要求我留下……”
沈氏顿了顿,眼中有泪花闪烁,“玉娘机灵,为了让我送她哥哥离府,故意让自己出了一身疹子。
女儿身子抱恙,我这做母亲的就有了替她外出寻医的借口,只是她就得留在府中。
她是被我从后院的废井中捞出来的,那时已在井里泡了多日,早已辨别不出容貌,身上的衣裙却是我亲手缝制。
认罪的是玉娘身边的嬷嬷,嬷嬷说记恨我将她儿子赶出了府,故而报复玉娘,将她推入井中。
并骗相爷和萧氏,说玉娘不见的那些日子,是偷偷出府寻我。
可我却知真正幕后真凶是萧氏,她记恨玉娘装病,让我离府。
相爷重男轻女,对玉娘无多少感情,反谴责我对下人苛刻,以至于连累自己女儿。
我欲寻萧氏报仇,相爷以我儿性命威胁,不允我伤萧氏母子性命……”
她只能徐徐图之,在相爷抓不到把柄的情况下,断了李承海孕育子嗣的能力,亦给萧氏下了绝育药。
这些年她常愧疚不能真正为女儿报仇,却没想到,原来女儿当年并未死,而是被萧氏卖了。
她自小被卖给李家做童养媳,不顾世人嘲笑学了杀猪供李恒读书,替他生儿育女,替他伺候走公婆,可他却在平步青云后另娶他人。
偏她是童养媳,身后无娘家,长子的命运和前途又握在男人手中,她当真是恨死了童养媳这个身份。
萧氏却又将她的女儿卖做童养媳,杀人诛心,当真歹毒。
叶桢眸色微动,“那相爷会不会知道玉娘的下落?”
她始终觉得,后宅女人能作乱,大多是男人的原因。
就像先前的忠勇侯府,若不是忠勇侯轻信柳氏和舒六娘,哪会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
而李相国求权,一开始需要仰仗萧家,未必不会纵容萧氏。
能从一个需要靠妻子杀猪供养的落魄世家子,钻营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李恒可不是没脑子的。
未必看不出那嬷嬷是替萧氏办事。
还有,玉娘失踪和傻子一家被灭门,总不能是巧合。
“我怀疑过他有包庇萧氏。”
沈氏脸色发白,“但我没怀疑过他会坑害自己的女儿。”
虎毒不食子,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纵然不甚喜欢,也不曾苛刻。
只是在女儿死后,没有深究她的死因,所以即便怀疑,她也只怀疑过或许李恒知道女儿是被萧氏所害,但碍于萧家,他选择了包庇萧氏。
人家到底是夫妻,叶桢点到为止,没再提李相国。
而是承诺会竭力替沈氏查玉娘的下落。
沈氏来的时候还想同叶桢套取更多女儿线索,好自己去找。
但眼下她彻底不敢了。
她现在也怕此事李恒有参与,而她母子生活在李恒眼皮子底下,她担心自己举动会被李恒发现,反而坏事。
“郡主,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记你这个恩情。”
又说了会儿话,她便打算告辞。
没想挽星急急跑来,“小姐,李小姐被那小公子气哭了。”
原来,李岁欢惦记穗穗那晚的英勇表现,便请挽星带她去结识穗穗她们。
谁想路上遇到了在侯府四处闲逛,到处熟悉的赫连卿。
赫连卿看到李岁欢,一双眼珠子就粘在了她脸上,还摸着下巴,十足浪荡模样。
说道,“这个妹妹瞧着好生眼熟,似前世见过般。”
一开始李岁欢还不知他是男子,只是觉得他有些冒昧,福了福身便打算离开。
谁想赫连卿得尺进寸,竟伸手去摸李岁欢的脸。
“别动,让爷好好看看。”
扶光和蔡月牙都知他是男的,自然要阻止,加上赫连卿刚刚那话,李岁欢才知他是男的。
自小学女戒长大的姑娘,被男孩子那般轻浮,可不就哭了。
赫连卿见她哭,也慌了,“你别哭啊,你若觉得爷占你便宜,爷可以认你做妹妹啊,爷摸自己的妹妹总不打紧……”
他这话让李岁欢哭得更凶了,偏他还不肯让李岁欢走,追着问她姓甚名谁。
叶桢到时,他还拦着李岁欢不让姑娘走时,叶桢提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人拎开,“你若要做登徒子,便不必留在我府上。”
赫连卿被李岁欢哭的有些不知所措,又觉被叶桢凶了,叶桢还要赶他走,顿时也红了眼,“爷才不会对一个黄毛丫头做登徒子,爷只是觉得她和阿娘的画像长得有些像。
祖父总担心爷没别的亲人,将来他走了,爷一个人可怜,爷不想祖父死不瞑目,爷就来找阿娘的亲人,所以才问她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