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瑾王问着，夜雨也是竖着耳朵专心听。
毕竟这太监有儿子的事，在世上那都是少有，他当真是有些好奇的。
“那人倒是爽快，她找了好几个女人，让我一年都泡在暖香阁，过足了男儿瘾。”
“……”
谭公公虽是个太监，可他十四岁就有了好几个女人。
夜雨低头对比了一番：主子二十三了才娶了妻，而他二十了，不仅没媳妇，今日还挨了打，更不知何年何月有此荣幸。
唉，自己活得竟还不如一个太监。
“当阿香怀有身孕时，我高兴坏了。便一边盼着儿子，一边学宫中礼仪做准备。十个月后，阿香还真给我生了个儿子。我这才放心的将他们母子安顿好，进了宫。那时我想着，哪怕是我死了，这也算是有后了……”
听到谭公公这一番绝然又深情的讲述，夜雨都要感动了。
可这时，却听到瑾王打断了谭公公的话，还很不合时宜地泼了凉水。
“那阿香说，当时是有个妇人告诉她，要想跟你享尽荣华富贵，就要在外面赶紧找个男人怀上子嗣。否则一心一意跟你，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阿香这才找了自己的同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后靠着刘之阳的出生，阿香成为了你的发妻，花上了你的银子……哦，现在还将野男人带进了你的院子。”
“他叫安之阳，姓安！”
终于，在瑾王的刺激下，谭公公彻底崩溃。
片刻后，他睁开猩红的眼睛盯着瑾王追问了一句。
“你说有个妇人告诉那贱人，跟我一辈子都不会有子嗣？”
“阿香是这么说的，还说那妇人说了怀了子嗣后不能与你太近，否则容易落胎……”
谭公公何其聪明，他也知道瑾王不是随意诓骗之人，很快明白其中的蹊跷。
他突然剧烈的笑起来。
因为捆绑，谭公公的笑中带着咳嗽，咳嗽又让血腥子不断喷出，实在是渗人。
就在夜雨几乎认定谭公公命不久矣时，却听到他以一种异常坚定的语气开口道。
“是谢嬷嬷。”
“太后身边的谢嬷嬷？！”
瑾王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永寿宫中那位忙碌而低调的妇人身影。
在后宫之巅的永寿宫中，谢嬷嬷平日里行事低调，毫无架子，即便是骄横跋扈的兰贵妃，也不免要对她夸赞几句。
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位谢嬷嬷竟是谭公公的上线。
这若是传了出去，恐怕无人会信。
“没错。她就是带我们回京都之人，也是监督训练我们之人，更是对不愿服从者痛下杀手之人。她曾许我娶妻生子的条件，赐我毒药与祛邪蛊，还在宫中为我安排了三十年的任务。”谭公公一句句地数落着谢嬷嬷的过往，声泪俱下，“她还是最初让我们喝下那所谓的补药，实则是至阴之物，让我们早已失去子孙根之人。她是个毒妇啊，毒妇啊！啊！”
四十多岁的谭公公，大半生都在为谢嬷嬷卖命。
他自以为攒下了所有的荣华富贵，只盼着有朝一日出宫能享尽天伦之乐。
可如今，子孙根已失，天伦之乐也成了过眼云烟。
他哪里还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虽然瑾王和夜雨无法理解，谭公公这样的毒人，为何会如此在乎那虚无的子孙。
但想到一个人若是拼了半辈子，临死前却一切成空，这份心情他们还是能够体会的。
“谢嬷嬷让你都做了哪些事情？”
瑾王待谭公公平复了一些情绪，这才开口询问。
此时的谭公公，已没了之前的坚持，他将这些年替谢嬷嬷所做之事，如竹筒倒豆子般全部说了出来。
这其中，多数都是关于杀害怡贵妃以及谋害瑾王和骆玖语的阴谋。
包括如何给怡贵妃下毒，如何断了瑾王在北狄的物资供应，并组织无数次暗杀，以及在得知骆玖语未死后，再次组织暗杀，并逼迫祁监正推测星象等等。
待这些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瑾王沉思了许久，这才问道。
“你是如何控制蒋氏和蔡药丞的？”
提及这两人，谭公公面色露出不屑。
“那蒋氏，是谢嬷嬷得知有这样一个人后，便让我去调查她。随后给她许了些好处，比如让她的闺女进云山雅苑，与明娇公主成为手帕交，还有给她钱财。那蒋氏没费什么功夫就被拉拢了，之后她仗着监视骆先夫人仙逝有功，便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来。不过谢嬷嬷也是看她在侯府还有用，这才让我帮了她几回。”
“那蔡药丞呢？”瑾王继续追问。
“他？比起蒋氏这个妇人来，可差远了。之前好像是玲儿以色相引诱，让他就范。之后玲儿离了宫，他又自己贴上来，想要为非作歹。谢嬷嬷又让我给他炼些毒药和媚药方子，让他拿去制成药丸卖了挣钱。有了利益，他便是没事都想着办法生些事。就比如那两个儿子所为哪个不是他教唆的？”
提及蔡科和蔡贤，都靠媚药害女子。
子不教父之过。
果然，谭公公所言非虚，这蔡药丞确实比蒋氏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那陈爽呢？”瑾王将那几人又过了一遍，随口问道。
“谁？”谭公公一脸茫然。
眼瞅着谭公公如此反应，瑾王好似明白了什么。
“那你可知罗广？”
“罗广？”谭公公思索片刻，好似反应过来，“你说的应该是谢嬷嬷在宫外的势力，我与他不认识，只是之前听玲儿提过一嘴。”
“玲儿？”
瑾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面对他疑惑的眼神，谭公公也是片刻才理解，连忙解释道。
“玲儿虽然是我的下属，但她也是谢嬷嬷带进宫的。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听谢嬷嬷安排，而我只是利用在皇后娘娘宫中的大管事身份给她便利。”说到这里，谭公公深怕瑾王不信，还特意提了一句，“当时瑾王妃的生母进宫，便是谢嬷嬷将玲儿打发去，由她带着骆先夫人的，我并未参与谋害。”
“你说骆伯母是玲儿带去由谢嬷嬷杀害的，你未参与？”瑾王心中的疑虑更甚。
“是，正是那一次，玲儿就有些不对劲，没多久谢嬷嬷便让她离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