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明将殷凯他们在澳洲发现的两具尸骨的dNA序列交给了警局的dNA鉴定中心。
“辛苦了，这两名死者很有可能是......咱们的前辈！”刘子明的声音打着哆嗦。
妍妍站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衣袖，一双漂亮的眼睛柔柔地看着他。
她好像在说，“刘队，别怕，你......还有我！”
走出dNA鉴定处，警局上下都在忙碌。
刘子明一脸阴沉的样子，妍妍看在眼里，却又无能为力。
母亲将一份最难的活儿给了刘队，这项任务除了他，警局也没有人可以胜任。
“刘队，要不我打个电话给我妈，让她别自取其辱了！”妍妍低沉道，眼眶泛红。
父亲在海港警局一辈子，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更何况这些年来，在父亲的带领下，海港警局战绩赫赫。
功勋章上面，必然有他一份力，但是这些都抵不过他做错了事情。
就好比你救活了一百个人，但是又杀害了两个人，你还是一个杀人犯。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做错了事，就得惩罚。
刘子明长出了一口气，立在原地，“妍妍，你先回去，这项任务只有我能做。”
妍妍点点头，她知道刘队故意支开她，是不想让她颜面尽失。
看着妍妍离开的背影，他可爱的小警花消瘦了几圈，他的心尖儿都在打寒颤。
走进警局一楼大办公室，这间屋子里面的人最多。
警局上下有什么事情，一般只要和他们先说，基本上事情就能够板上钉钉确定了。
刘子明出现在大办公室，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职，丝毫没有注意到他。
深吸了一口气，他决定开门见山，他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
“大家先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我有一件事情要和大家商量一下。”刘子明一边拍巴掌一边说道。
人群纷纷扭头看向他，有人已经迫不及待问道：“刘队，马上要到清明节了，我们可以请假回去祭祖吗？”
“是啊，我妈已经把金银元宝都叠好了，就等着我回去烧纸磕头呢！”
......人群中七嘴八舌，大家都以为刘队是来宣布清明节的放假事宜。
清明节当天是礼拜六，原则上没有案件压身时，大家在这一天都会休息。
现在多起命案压在脑门上，大家都在纠结清明节警局领导给不给大家放假一天。
刘子明立在原地，脸上有些变形，还有些扭曲。
“距离清明节还有几天，到时候根据案情发展情况酌情处理。
我要和大家商量的事情是......”话到嘴边，刘子明硬生生将话咽在嗓子口。
方小可一听急眼了，扯着嗓子表示抗议，“刘队，从罡杨镇那起情杀案件到现在，大家没歇一天。
清明节是祭奠祖先的日子，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警局也该让大家回去祭祖。”
刘子明的脸色顿沉，方小可这么一发牢骚，大办公室原本鸦雀无声，这下子人人都像鼓起了勇气。
耳边已经可以听见不断有人在抱怨的声音，刘子明瞪了一眼方小可。
“别吵了！清明节怎么安排，警局几个副局长自会有安排。
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庄建国明天出殡，家属让我登记参加葬礼的人员名单。
小可，你和各科各室对接一下，中午十二点之前给我结果。”说完，刘子明黑着脸拔腿就跑。
“刘队，这活儿我干不了！我......”
方小可抗议的声音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也传进了孙梦的耳朵里。
刘子明将这项工作交给方小可，一来他没时间一个一个统计人员名单。
二来方小可是文职女警，这些和科室打交道的活儿她最擅长。
孙梦上完厕所，刚好听见刘子明这番话，脸上的表情很阴冷。
方小可虽然很生气，但是刘队交代的工作她不敢不完成。
刘队的脾气警局上下都知道，如果中午十二点前不把结果给他，一定会被他狠狠地批斗！
微信的功能现在基本上已经被工作覆盖。
坐在电脑跟前，她阴着一张脸开始和各部门的负责人一个个聊微信。
这项工作不难，但是难以启齿。
刘队就是存心把这块烫手山芋交到她的手上，把她的手掌心都烫出了水泡。
孙梦阴着脸回到办公室，坐在书桌前心情七上八下。
她发了一条微信给冷军，“刘子明正在让人统计参加庄建国葬礼的人员名单。
听说明天上午五点，庄建国的尸体在火葬场准时火化。咱们省公安厅这边准备怎么做？”
消息发送完毕后，她快速删除了聊天记录。
这份优良的好习惯，他们之间持续了多年。
人常在河边走，必须时刻注意脚下的浑水，指不定有一天会湿了鞋。
冷军正在和江洋聊微信，问他还有多久到。
江洋说飞机晚点，估计下午一点半左右才能抵达海港机场。
冷军已经安排人在机场接机，从机场到海港警局大约耗时45分钟，江洋在下午三点左右才会到。
点开孙梦的头像，冷军拍了拍脑门，庄建国在医院停尸间已经第三天了。
原则上，人死了三天会火化，时间太长就会臭了。
人类死后处于非活体生物，和死猪肉没多大区别，甚至会比腐烂的猪肉更难闻。
他的老伙伴该送去殡仪馆火化了。
“省公安厅全员不参加庄建国的葬礼，海港市里面领导也已经商议决定，不会对警界的败类给予祭奠。”
孙梦收到冷军的微信，松了一口气。
如果让她去参加庄建国的葬礼，想想就胆战心惊。
庄建国嗝屁当天，她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模仿了他的字迹，写下了一封绝笔信。
她从小就擅长模仿字迹，小时候老师让家长在试卷上签字，为了担心被父亲揍，她苦练了这项技能。
每次赝品都能蒙混过关，没想到多年之后竟然用在庄建国的身上。
殡仪馆火化仪式之前，亲友会进行告别仪式。
想起庄建国死前的样子，孙梦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她最近孕吐的反应越来越大，不仅不能看见油腻的东西，连案发现场血迹斑驳的照片，她看了也会想吐。
十月怀胎真不容易，人到中年第一次当母亲，她步步惊心。
中午十二点，方小可跑进刑侦室，黑着一张脸将一张A4纸甩给了刘子明。
刘子明接过一看，纸上竟然只有一个人的名字。此人是老庄的驾驶员，单小兵。
单小兵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整个海港警局都在避而远之，唯独他愿意去祭奠老领导。
“世态炎凉，人心淡薄，不过如此！”刘子明长出了一口气。
庄建国在世时，对大家不薄，经常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警局上下却没有人愿意去参加他的葬礼。
准确的说，是没人敢去。
这不难理解，如果他们去祭奠庄建国，一个在警界留下污点的黑警，某种意义上这不符合现在的形势。
“小可，你参加吗？”刘子明问道。
“我当然不参加，大家都不去，我去不就代表我站错了队伍嘛！”方小可说完这句话，发现妍妍已经站在刑侦室的门口。
“妍妍......”方小可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妍妍扯着嘴角，挤出一丝微笑，眼眶却泛红，“没关系，我能理解。”
“你先回去吧！”刘子明看向方小可，“再劝劝大家，能去的尽量去，毕竟同事一场。”
方小可拿着那张A4纸，低着头跑出了刑侦室。
妍妍关上门，坐在电脑面前，眼眶迸泪。
刘子明想安慰她两句，师母的电话打了过来，她一定是在催参加葬礼的人员名单。
“师母，这边已经初步统计出结果，大家对老庄的死都很痛心......”刘子明在打马虎眼儿。
“打住！子明，直截了当告诉我，几人参加？”师母的声音很冷，可以听出她在发抖。
刘子明一阵沉默，手机像一块烫手的山芋，有点握不住。
“没人参加，对吗？”师母是个很直接的女人，某种程度上妍妍遗传了她的性格。
刘子明没吱声，庄太太发出一声轻笑，“子明，我不为难你，这是老庄自己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