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半仙的身体在不住发抖，脸上的皱纹像一条条蜿蜒爬行的蚯蚓。
吕墨知道，王半仙的精神再次濒临失控，他必须赶紧追问下去。
“婶婶，别害怕！告诉我，他们说了些什么？”
王半仙开始用力摇晃自己的脑袋，精神崩溃就在一瞬间。
“他们在商量一场阴谋！”
“什么阴谋？”吕墨追问道。
“晓娥不是溺水身亡，她是被人谋杀！
当年有两名穿白大褂的法医，他们也可以作证，晓娥的尸体就是被他们带走的！
凶手杀了人就该遭到天谴！
他们全部都在撒谎，他们……还有他们……”
王半仙一双苍老的手，胡乱指着四周，仿佛眼前站着许多人。
刘子明顿时心中一惊，在心里进行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第一对发现蒋晓娥尸体的年轻夫妇惨死，不是鬼魂索命，而是他杀！
蒋波根本不是喝醉酒意外溺死，他是被人活活按着脑袋溺死的。
蒋波溺死后，被人丢进水中，制造出了溺水的假象。
刘子明为自己这个假设，感到一阵心惊！
“浩子，这些年要不是婶婶装疯卖傻，早就被他们杀了！
他们捡到我身上的平安符，天没亮就带着一群人冲到我家。
我急中生智，趴在院子里吃狗粪，装疯卖傻，才瞒过了他们。
这二十年，保住这条老命，婶婶是为了等你回来替晓娥翻案！”想起过去，王半仙气得身子发抖。
“婶婶，你还记得那个警察的样子吗？”
“我记得……他长得仪表堂堂，一身正气，其实不是好人呐！
那个黑衣人答应他，只要能瞒天过海，让晓娥的死变成意外死亡，他就可以官运亨达！”
“婶婶，你认识这个人吗？”
刘子明从手机相册中找到一张庄建国的旧照，模仿吕墨的语气，问道。
二十年前，负责碧流河溺水一案的人是庄建国。
也许看见他的照片，王半仙能够想起什么。
“你是谁？”王半仙回头看了一眼刘子明手机上的照片，吓得满目惊悚。
催眠过程中，催眠师最怕有人打扰到被催眠者。
很有可能，这场催眠术就会因此而功亏一篑。
吕墨抬头看向刘子明时，眼底透露出一股杀气腾腾的气息。
刘子明闯入他和王半仙建立的催眠网，简直是猪队友！
真不知道，这个刘子明是怎么成了海港市警界的传奇！
怕什么，来什么！
忽然间，王半仙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像从地狱深渊刚刚爬上来，又累又恐惧。
“嘶嘶——嘶嘶——”
王半仙清醒过来，嘴里又发出那种恐怖的声音。
她冲着吕墨龇牙咧嘴，蓝幽幽的眼睛里，带着防备。
“你们……你们是坏人！”
王半仙的眼睛死死盯着刘子明胸前的警官证。
照片上，刘子明穿着一身警服，佩戴警帽，一身正气。
当年那个坏人也是这般英武神气的穿着打扮！
王半仙的脸色更冷了，她拄着拐杖离开时，刘子明拉住了她的手臂。
“王半仙，我知道你在害怕！
如果你真的想为蒋友善一家做些什么，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可以保护你！”刘子明留下一张名片。
王半仙看了看刘子明，她的防卫心很重，不然她二十年前早死了。
她装疯卖傻了二十年，就是为了等浩子回来，她将是他的唯一呈堂证人。
浩子一定没死，他一定潜伏在某个地方，调查晓娥的死因。
面前这几个自诩是警察的人，会不会是那个坏人的眼线？
他们是来看看她这个老婆子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们是想来杀她灭口？
王半仙的眼神里掠过无数的恨意！
蒋家村的人都能颠倒黑白！
她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包括面前这三个不速之客！
三秒过后，她接过刘子明手中的名片，拄着拐杖离开了。
刘子明看着王半仙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刘子明，你什么意思啊？
谁让你在我催眠的时候打岔的？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问出来了！你大爷的！”吕墨很生气，爆了粗口。
“我……我不是着急嘛！
她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个重点！
我这不是想激一下她嘛！”刘子明看上去还委屈了。
余光瞥向庄妍，他发现小警花看他的表情也很不对。
好像要找他算账的样子！
“刘队，您刚才将家父的照片拿出来，您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
当年那起案子是你老头子亲自负责的，我只是想试试运气。
万一那个王半仙看见你爸的照片，或许能想起些什么呢？”
“说得好听！您是在怀疑我父亲吧？
您认为，我父亲就是王半仙口中的那个坏警察，对吗？”庄妍气得眼睛升起了雾气。
“我可没那么说！
一切都要讲究证据！
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姑息包庇一个坏人！”刘子明一脸正气道。
“您刚才将我父亲的照片摆在王半仙面前，就是对我父亲的不信任！
您别想给我父亲的头上扣屎盆子！”庄妍很生气，气得眼睛冒火。
“都别吵了！还嫌案子不够乱啊！”吕墨一声呵斥，两人这才闭上嘴巴。
斯斯文文的吕专家，突然变得怒目圆瞪，连刘子明都吓了一跳。
刚才他就差一步就能撬开王半仙的嘴，答案在她嘴边呼之欲出。
偏偏这个刘子明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叨扰了两人建立的催眠网。
吕墨心中自然窝火，气得急火攻心。
“催眠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刘子明，请您以后三思而后行！”
“刘队，没想到您是猪队友！”庄妍立刻补了一刀。
“你……”刘子明刚想反驳，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
一双黑眸定睛一看，是刑侦二组小组长王远的来电。
迅速接通电话，里面传来王远急促的声音。
“刘队，我们去了迈巴赫4S店。车主和照片上的人不是一个人。”
话音刚落，刘子明的心情瞬间沉到了谷底！
王远又接着说道，“我们查到，车主是冷氏药业集团董事长冷念丞的车。
开他车的人是冷念丞的贴身秘书，原名叫张伟，英文名Aaron。”
“臭小子，以后说话说全了！他喵的，我以为线索又断了！
王远，不管怎样，你们继续深挖下去。赶紧去查一下那个叫Aaron的家伙，看看他有没有嫌疑！”
“是！”
挂断电话，刘子明的脸色比灶台上的铁锅还要黑。
“冷氏药业集团”这六个字，最近曝光次数有点高！
据刘子明所知，冷氏集团地皮很多，完全没必要将穿心莲种植在蒋家村！
蒋家村和冷氏集团会不会有什么利益关系？
那个蒋三看起来敦厚老实，相处了大半天，刘子明发现此人心思藏得很深。
现在连那辆迈巴赫的线索也指向冷氏集团，这一切不会只是巧合！
“说说吧！是不是发现新线索了？”吕墨看了看刘子明，心情平复了许多。
“不用吕专家费心了！您还是继续研究一下您的催眠术吧！
别每次到了关键时刻，你那一套就不顶用了！”刘子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笑。
“刘子明，我是从省公安厅派下来协助你们调查蒋晓雯死因。
我有权利知道一切和案情有关的线索！”吕墨的气血瞬间冲上了头。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掐架，庄妍赶紧忙着打圆场。
“团结！有爱！公安人员要保持凝聚力！
要时时刻刻拧成一股绳，搏尽一份力，狠下一条心，共同破案！
别让蒋书记笑话咱们警察不团结，搞内讧！
传出去会影响海港警局的名声！
刘队，您也不想落下一个欺负省公安厅公职人员的罪名吧！”
“小丫头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啊！”刘子明扯了扯嘴角，“才来几天就和师傅顶嘴了？”
蒋三有些走神，缓过神来，笑脸附和道：“我们村委会组织开会，意见不合的时候，大家也会唇枪舌战，一争高下。
刘队长和吕专家是在进行案件的头脑风暴，属于正常交谈！”
刘子明心里顿挫了一下，蒋三这个人看起来老实，吹嘘拍马的本事倒是不小。
此人，圆滑且世故，看着不简单呐！
抵达村委会，刘子明三人和蒋三书记一番寒暄道别，驱车赶往海港警局。
蒋三看着刘子明的那辆比亚迪F0，在村间道路上呼啸而过。一双细长的眼眸，掠过无数复杂的心绪。
......
刘子明驱车行驶在路上，天色已经接近黄昏时分，金乌低垂。
夕阳如血，暮色苍茫，红日平西。
无尽的天边染上了红霞，一片一片连在一起，像是案发现场的大片血迹，给三个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抵达海港警局时，天已经彻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