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院墙外，大树阻挡月光投射出的影子中，林凡、宋归南和马天霸三人正交头接耳。
听到林凡说已经初步确定赵家和南疆妖人有联系后，宋归南拍手道：“太好了，今日傍晚我回到客栈给徐师兄汇报调查进度的时候，他还嫌我们进度太慢，现在林师兄这里有了确凿线索，明天我回去汇报的时候，终于有底气了！”
宋归南握紧拳头，想到明日可以在徐峰那里扬眉吐气一把，心里有些激动。
林凡冷笑道：“真会摆队长的威风。”接着又看向宋归南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其他人的调查进度如何？”
宋归南摇了摇头，“我去的徐师兄那里汇报进度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林凡点点头，大家都分散开各自有各自的调查目标，进度不一样，碰不上也正常。
“我已经成功取得赵家乙级门客身份，明天会去见一趟赵家老爷子，到时候我会找机会进一步确认赵家和南疆妖人的关系。”
宋归南点点头，“那就有劳林师兄了。”
他又叹了口气，“可惜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不然还能替林师兄分忧。”
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这话就见外了，宋师弟。如果没有你的精湛演技，我也不能这么快获取赵家二公子的信任。这样算起来，你在调查中当居首功！”
宋归南赧然一笑，“不敢不敢，没有耽误林师兄的计划就好！”而后又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林师兄不知道，当时我扮演劫匪绑架赵家二公子的时候，心里紧张得很，生怕露出破绽，坏了林师兄的计划！”
林凡哈哈一笑，“这有什么，第一次干绑架这种事，你的表现很好。再说了，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不会紧张了。”
宋归南心中一凛，什么，还有下次？
林凡又看向马天霸，安慰道：“至于小马你和赵家二公子的梁子，得等到我们把赵家和南疆妖人之间的关系调查清楚之后才能处理，你先别急。”
马天霸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林凡这种高高在上的仙师，竟然对他一个无名小卒的事情这么上心。
“没事的林仙师，早点晚点不要紧，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差这两天！”
林凡点点头，开始安排下一步行动，“宋师弟，今天我和赵家二公子返回赵府的路上，碰见的那群乙级门客你都记得吗？”
今天他们返回赵府的时候，宋归南按照林凡的吩咐，一直悄悄跟在后面。
他点点头道：“都记得。”
“其中有一个叫宋垣的，使长刀的那个乙级门客，从明日起，只要他出了赵府，你帮我盯一盯。记住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晚上来把你见到的都告诉我。”
林凡是确认过的，宋垣识海中确实有南疆妖人下的诅咒。
顺着宋垣这条线索挖下去，也有可能找出南疆妖人在云集镇的所在位置。
而给他下咒的人，必然是宋垣平日里接触过的人。
林凡推测，下咒的人大概率藏匿在赵府中。
但乙级门客在没有任务的时候，是可以自由出入赵府的，所以也不排除是赵府之外的人下咒的可能性。
林凡又不能天天跟着宋垣，毕竟两人不熟，天天跟着说不过去。
所以还得让宋归南悄悄跟踪。
宋归南点点头，应承下来此事，“放心吧林师兄，他上茅房的时候我都会盯着！”
“那倒不必……”
上茅房的时候怎么盯，总不能跟着宋垣进同一个茅坑吧？
林凡瞥了一眼宋归南，他有时候觉得，这个宋师弟楞的有些可爱！
但好在还算听话，就像让他扮演劫匪绑架赵家二公子的时候，虽然宋归南对于此事抵触情绪很明显，但还是乖乖配合。
有这么一个不太聪明的帮手，总比猪队友强！
林凡脑海中闪过徐峰的脸。
“你只需要留意在宋垣身边出现的可疑人物就行……”
说到这，林凡突然意识到，虽然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明确，讨伐南疆妖人。
也推测云集镇的圣巫教极有可能就是南疆妖人创立的据点。
但说到底，截止今日，他连一个南疆妖人都没见过。
究竟他们长什么样，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一概不知。
说不定，这些南疆妖人，表面上看起来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宋归南点点头，把林凡交代的事情牢牢记在脑海。
林凡想了想，继续说道：“没什么事你们就先回去吧，明晚还是这个时候，我们再碰一次面，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们新获取的消息。”
宋归南和马天霸朝林凡拱了拱手，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林凡越过高墙返回屋内，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林凡刚起床洗漱完毕，便有赵家下人在门口呼唤。
“林先生，家主有请！”
林凡出门，便见到一个奴仆装扮的下人恭敬立在小院门口，见他出来，恭敬的朝他行礼。
“有劳了，前面带路！”
二人经过连廊，穿过院子，直奔赵家老爷子书房。
一路上，不少赵家门客朝他投来目光，有疑惑，有警惕，也有不屑和妒忌。
昨日林凡成为赵家乙级门客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疑惑的，便是不知道此事的。
警惕的，便是知道来了新人，又不知林凡底细，本能警惕。
至于不屑和嫉妒的，大多是丙级门客，和少数乙级门客。
他们要么在为升级乙级门客而努力，要么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才成为乙级门客。
所以对于林凡这种一来到就评定乙级的人抱有敌意。
林凡大致猜出了他们眼中敌意的来源，心中不由感叹，之前刚加入琼华仙门，直升内门弟子的时候，也是招来许多莫名的敌意。
和现在的情况一样。
果然，只有平庸之辈才不会遭人嫉妒，优秀的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林凡睁大眼睛，瞪了回去。
赵府下人回头看到林凡双目溜圆的样子，惊疑道：“林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凡笑着解释道：“我这是在练功！须知我辈修……咳咳，我辈武者，与人对战之时，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而双眼，便是气势具象化的地方！我现在就是在练习将气势融入到眼神中！”
赵府下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是二公子钦点的乙级门客，着实不凡！
赵府极大，两人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林凡瞪得眼睛都酸了，才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也是赵家老爷子的书房所在地。
小院里有假山有流水，水面上架着一座精致的木拱桥，各种名贵花草整齐种植在小院各个角落，呼吸间就可以闻到香甜的花香。
“林先生，前面就是老爷书房，小的就不陪您进去了！”
林凡点点头，赵府下人随即转身退下。
林凡环顾小院，竟不见一个下人。
这赵家老爷子真是奇怪，平日里难道喜欢独处？也没个人伺候。
身为赵家家主，不可能疏忽安保。
眼下这种情况，说明赵家老爷子必定有所依仗。
林凡迈开步子，越过木拱桥，径直来到书房门口，抬手敲门。
“乙级门客林凡，前来拜见家主！”林凡在门外喊道。
“进来吧！”
门内传出一声苍老且沉稳的声音。
林凡推门而入，就见一位身着宽松的居家服饰，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的老者，正立在桌案前，慢条斯理的运笔书写。
神色淡然，不见悲喜。
没想到在云集镇呼风唤雨的赵家老爷子，竟是眼前这样一副普通人家老人的模样。
林凡默默观察。
如果非要说和普通老人有什么区别，那就是赵家老爷子的气质沉稳中透着一股威严。
林凡又抬眼去看赵家老爷子写的字，苍劲有力，锋芒内敛，不禁赞叹一声，“好字！”
“哦？你也懂得书法？”
赵家老爷子书写的手没有停下，头也不抬，沉声问道。
“小时候上过几年私塾。”林凡答道。
这倒是实话，在踏上修行路之前，他的确上过几年私塾，只不过后来因为贫困没有走上考取功名的路子。
所以能从赵家老爷子的书法中看出些门道。
赵家老爷子抬了抬眼皮，看了林凡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去，“我听开泰说，你功夫不错，想必是常年习武。没想到，还是个读书人。”
“都是些陈年往事罢了，林某没上过几年学，所以也是个粗人。”林凡谦虚了一下。
“粗人也好，不会有那么多花花心思。”
书案上，墨香悠悠传来。
赵家老爷子收笔，将残墨抖落在砚台中，又将毛笔浸入笔洗仔细洗净，随后拿起一旁的洁白丝帕擦干笔尖上的水渍后，小心将笔插入笔架。
随后，赵家老爷子才抬起头望向林凡，审视一番后说道：“倒是一表人才，开泰的眼光不错。”
“家主谬赞。”林凡拱手道。
确实眼光不错！林凡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昨日开泰回来后，一见到我，便滔滔不绝夸赞你，说你武艺高强，救他于水火之中，强烈要求我收你为门客。还说，你以后定会成为我赵家的一大助力。”
没想到赵家二公子对我评价这么高！
林凡静静立在一旁，沉默不语，等待赵家老爷子下文。
“开泰自幼顽劣，长大后又沾染了赌博恶习，说来，还是我这个当爹的管教不利。”赵家老爷子摇头叹息，“他也知道自己不成器，所以一直以来都想做出点什么有用的事，以此向我证明，他不是一无是处，我也一直期盼他能有所长进。
昨日他向我举荐你的时候，我便知道他自以为替赵家招揽了一个优秀的门客。学会开始替家族考虑了，很好。所以我便立刻同意了他的举荐，并越过丙级门客，直接破格将你提拔为乙级门客。”
林凡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天赵家二公子对他如此上心，在其他乙级门客刁难的时候对他百般维护，原来是把他当成了向父亲证明自己的途径！
“原来如此，林某定不负二公子与家主的信任。”林凡微微欠身，言辞中满是诚恳。
赵家老爷子点点头，“如此甚好，希望你不要食言。今天叫你过来，一是好奇能让开泰如此夸赞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二是想告诉你，进了赵家门，便是赵家的人，以后凡事都要以赵家为核心，不可僭越，不可二心。”
林凡点头称是。
赵家老爷子绕过书案，走到林凡跟前。
林凡瞳孔收缩。
他的目光被赵家老爷子腰间悬挂的饰物吸引，那是半块玉玦。
和太玄长老交给他的半块玉玦一样。
赵家老爷子，就是太玄长老要找的人？
林凡心思急转，太玄长老让他见到持有另一半玉玦之人的时候，告诉他回到来时的地方。
来时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赵家和南疆妖人有牵扯，那么是不是说，太玄长老和南疆妖人也有牵扯？
林凡大脑飞速运转，很快判断出，现在不是向赵家老爷子转达太玄长老话语的时候。
在这之前，他得先确认一件事，赵家、太玄长老、南疆妖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在想什么？”赵家老爷子眯起眼睛说道。
林凡回过神来，拱手作揖道：“回家主，林某在想以后应当如何替赵家效力。”
赵家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有这种想法很好，放心吧，只要你一心一意替赵家效力，赵家自然不会亏待你。乙级门客除了每月的月银，还有机会学到修行之法，运气好的话，未来有机会踏上修行之路，成为高高在上的仙师！”
对于赵家老爷子画的饼，林凡嗤之以鼻。
修行之法，恐怕是从二公子口中的赵叔那里得来的吧？
说实话，加入琼华仙门这种修行界正统的林凡，根本看不上散修的修行之法。
但脸上仍旧表露出惊喜的神情，“啊，还有机会学到修行之法？林某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仙师！”
赵家老爷子笑道：“好好努力，以后一定有机会。”
修行极为看重资质，平常人中，有修行资质的万中无一。
赵家老爷子承诺的修行之法，也纯粹是在画大饼罢了，内心根本不认为林凡有这个资质。
但以修行之法诱惑门客死心塌地给赵家办事的法子屡试不爽。
这就利用了普通人对于修行的执念。
“林某甘为赵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林凡配合赵家老爷子演出，而后趁机说道：“林某在外闯荡时，曾学过一门养生的法子，今日想趁此机会，献给家主！”
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越注重养生。
听了林凡的话，赵家老爷子也来了兴致，“哦？说来听听。”
林凡抬头望向赵家老爷子，“此养生法需得通过把脉了解使用者的体质，再对症下药，选取具体的操作方法。”
赵家老爷子审视了林凡一阵，确定并未从林凡脸上看出异样，便伸出干瘦的手腕，说道：“好，那你便把把老夫的脉。”
林凡捏住赵家老爷子的手腕，顺势放出一道神识在他识海中转了一圈，而后快速收回。
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赵家老爷子识海中没有诅咒！
难道赵家老爷子和南疆妖人并无关联？
林凡皱眉。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
赵家老爷子经脉中，竟有灵力缓缓流动！
看灵力强度，应该是炼气境的修为。
怪不得书房周围没有任何安保措施，原来老爷子最大的倚仗就是自己！
林凡暗道好险，好在他的神识比老爷子强太多，方才用神识探查的时候速度又极快，才没有引起老爷子察觉。
但是这样一来，事情又开始变得不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