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照片的下方,还有一个日志的标题,被猴子用红色的字体清晰地标了出来。
《番茄培育日记,第四十七天:它为什么又蔫了?》
看着光幕上那张秦峰欲哭无泪的脸,再看着那个幼稚又充满怨念的标题。
王五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身后的两名幽灵小队成员,肩膀也在微微耸动,似乎在极力忍着什么。
审讯室里那股能把人冻僵的杀气,像是被一盆温水当头泼下,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气氛。
“噗嗤。”
一声轻笑,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寂静。
是楚月。
她看着光幕上那张熟悉的苦瓜脸,看着那盆被她嘲笑过无数次的倒霉番茄,那张一直紧绷着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真实的笑意。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一丝释然,还有一丝看好戏被当场抓包的窘迫。
“原来……”她看着王五,又像是透过他,看着他身后的那些人,轻声说道:“你们早就知道了啊。”
“还故意不戳穿他。”
楚月的笑声,在冰冷的审讯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双刚刚因为荒诞而出现一丝裂痕的冰冷眸子,再一次被浓得化不开的杀意所覆盖。
“很好笑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楚月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一个荒唐的秘密,三条人命。”王五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股迫人的压力让楚主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在你眼里,我兄弟的命,就只值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杀气不再是凝聚,而是如同潮水一般,向着楚月碾压而去。
楚月脸色煞白,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发现,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何解释,任何理由,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的逻辑很简单。
你害死了我的人,你就该死。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李轩枫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没有看楚月,只是将一份文件放在了王五面前。
“城防部刚刚传来的报告。”
王五拿起文件,目光扫过,瞳孔微微一缩。
楚月作为昆仑高级技术顾问被紧急逮捕,以及代表最高威胁的红色警报响彻全城。这两件事加在一起,根本瞒不住人。
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
……
希望城的街道上,压抑的气氛像是凝固的铅块。
那些平日里为了生计奔波,脸上带着疲惫却依旧怀揣希望的居民,此刻全都聚集在了行政大楼前的广场上。
他们刚刚为牺牲的战士举行了肃穆的哀悼,那份悲伤还未散去,一个更让他们愤怒和恐惧的消息,便如同一场瘟疫,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疯狂蔓延。
内鬼!
敌人不在城外,不在那些凶残的变异兽群里,而是在他们身边!是一个他们曾经尊敬过的,来自昆仑的技术顾问!
“叛徒!杀了她!”
“昆仑的人滚出希望城!”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积压在所有人胸口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我们的人在前面流血牺牲,他们却在背后捅刀子!这群外来者没一个好东西!”一个情绪激动的男人,将手里的工具狠狠砸在地上,眼睛通红地嘶吼着。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对“外来者”的不信任,像是一颗被埋藏了许久的种子,在这一刻,借着愤怒的浇灌,疯狂的生根发芽。
昆仑的人是内鬼。
那批刚刚被幽灵小队用命换回来的流民呢?
他们会不会也是衔尾蛇或者洛克安插进来的钉子?
恐慌开始蔓延,理智被抛到九霄云外。
“驱逐所有外来者!保证希望城的纯洁!”
“希望城不是垃圾场!”
越来越多的人高举起手臂,他们手中的标语五花八门,但表达的意思却出奇地一致。
排外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遏制。
而这股洪流,很快便找到了第一个宣泄口。
广场的另一头,临时搭建的安置营地里,老疤和那五十多名幸存者,正透过营地的栅栏,不安地看着外面那群情绪激动的人。
他们刚刚领到干净的衣服和热腾腾的食物,还没来得及感受这座钢铁城市带来的温暖,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便笼罩了他们。
那些看向他们的目光,不再是同情和怜悯,而是充满了猜忌,怀疑,和毫不掩饰的敌视。
营地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紧紧握着拳头,脸上满是屈辱和不安。
“他们……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嘴唇干裂的年轻人,声音沙哑的问道。
没人回答他。
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卸磨杀驴!”另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低吼了一声,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那些高喊着“驱逐”的人群,眼里的光,一点点变得冰冷,“老子就知道,没什么好地方!他们救我们回来,就是为了作秀!”
“阿虎,别乱说!”老疤拄着铁棍,厉声喝止道。他的脸色同样很难看,但他经历的更多,他知道在这种时候,冲动只会带来更坏的结果。
“我乱说?”被称作阿虎的青年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老疤,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老叔!你看看他们!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群臭虫!我们跟着他们回来,是想活下去,不是想被人当成垃圾一样赶出去等死!”
他的话,让周围几个年轻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是啊,他们已经受够了像狗一样活着。
阿虎不再理会老疤,他阴沉着脸,和身边的另外几个年轻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麻木和恐惧,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和决绝。
他们不相信什么狗屁的承诺了。
在这片废土上,能相信的,只有自己手里的武器和身边的兄弟。
夜色,渐渐深了。
广场上的人群依旧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
而在营地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阿虎和另外四个年轻人,正借着夜色的掩护,将分发下来的食物和水,偷偷塞进破旧的背包里。
他们还从营地的栅舍上,拆下了几根半米长的铁管,用布条缠在手上,藏在衣袖里。
“等后半夜,看守最松懈的时候,我们从西边的围墙走。”阿虎压低了声音,对其他人说道,“那里靠近垃圾处理站,味道大,巡逻的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