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警车玻璃,张云陵坐在副驾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窗外是飞速倒退的、因洪二落网而刚刚恢复些许生气的城市街景。
洪二在法庭上的种种表现,最后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接受了死刑判决。
押送他前往重刑犯监狱本该是这场噩梦的终章。
但是这一切都并未如众人所愿般画上句号。
案发现场,早就已经被警察层层隔离了起来。
而随着第九重案组的返回,这无疑证明了这起杀人案远远没有结束。
林浩先是查看了一下押送的警车,啧啧称奇道:“烈性tNt哎,这东西在国内可不好弄,怕是比黄金还贵!”
而耿许儿也拿到了警方的案件报告。
“张法医,昨夜参与运送的人员有一名司机,两名法警,但是却无人死亡,劫走洪二的是一名机车手,携带着一只手枪,但是装的却是橡胶弹,在确定几人失去还手能力后,那名机车手向三人的身体内,注入了安眠药,之后才劫走了洪二。”
张云陵点了点头,脸上的凝重之色更甚,像是自言自语道:“劫押送车辆,这种事情都能干的出来,那说明作案人是一名穷凶极恶之徒啊,怎么会换上橡胶弹呢?”
林浩几人也陷入了沉思,没错,劫走洪二的人连tNt都能搞到,更别说手枪的子弹了!
这也说明了, 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以华国现在的法律,抢劫人犯不是板上钉钉的死刑吗?为什么会有人愿意这么做?洪二只是个普通人,而且被判了死刑,这样做有意义吗?
难道这个案子还有他们没有发现的秘密?
张云陵皱着眉头,挥了挥手道:“耿姐,你去把洪二所有的资料都调出来,这个案子绝对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耿许儿闻言,刚要转身,突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数辆警车呼啸着逆向冲来,尖锐的刹车声中,一辆车直接横在了张云陵他们的车前。
车窗摇下,露出当地刘杰辉那张因极度震惊而有些扭曲的脸,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制服,狼狈不堪。
“张组长!出大事了!”刘杰辉的声音嘶哑颤抖,“洪二……洪二他劫持了人质,点名要你去见他!”
“要我去见他?!”张云陵的心脏猛地一沉。
刘杰辉点了点头,其实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洪二点名要第九重案组的人去见他,但是他此时已经发现,自己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张云陵也没什么犹豫,直接开口道:“带我们过去。”
警车迅速调转方向,轮胎与湿漉漉的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划破雨夜的宁静。车内的气氛凝重而紧张,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严肃与不安。
窗外的雨势似乎更大了,雨点如密集的鼓点般敲打着车窗,仿佛连老天爷都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叹息。
张云陵紧握着扶手,目光坚定而深邃,心中却在飞速盘算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不管洪二现在要做什么,他的生命已经都走向人生尽头了。
而且既然已经逃脱了,为什么要劫持人质,又为什么偏偏点名要见他们第九重案组?
这一切,都像是迷雾中的谜团,等待着他们去揭开。
警车一路疾驰,很快便抵达了案发现场。
现场已经被警察和特警重重包围,灯光闪烁,警笛声此起彼伏。人群中的喧嚣与紧张,与雨夜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云陵一行人迅速下车,穿过警戒线,向着被劫持的人质所在地点靠近。
洪二选择的地点极具挑衅意味,是郊区一座废弃的、尚未完工的摩天大楼水塔顶端。更令人发指的是,他劫持的人质,是参加他审判的民间评审团成员之一,一个名叫苏晓的年轻女孩。
社交媒体上迅速流传出一段模糊但足以让人血液凝固的视频:画面剧烈晃动,背景是呼啸的风声和令人眩晕的高空视角。
洪二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占据了半个屏幕,他头发凌乱,囚服敞开,露出精瘦的胸膛和上面狰狞的旧伤疤。
他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扼着苏晓纤细的脖颈,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沾着不明暗红色污迹的锋利剪刀,刀尖就抵在苏晓因极度恐惧而剧烈起伏的颈动脉旁。
苏晓的脸惨白如纸,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泪水混合着雨水(或是汗水)糊满了脸颊。
她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绝望的、不成调的呜咽,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抽噎,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洪二对着镜头嘶吼,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玻璃,歇斯底里:
“张云陵!你们第九重案组不是很厉害吗?!我知道你们在看!想抓我?来啊!给你们半小时!半小时内,我要看到张云陵一个人上来跟我谈!否则……”他猛地将剪刀在苏晓苍白的脸颊上轻轻一划,一道细微的血痕立刻显现,苏晓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身体剧烈挣扎,却被洪二死死按住,剪刀重新死死抵回她的脖子。
“否则,我就把这小美人一片一片剪碎了,从这里扔下去!让全城的人都看看!哈哈哈哈!”那笑声癫狂、残忍,穿透雨幕,直击所有听闻者的灵魂。
现场气氛瞬间凝固到冰点。
警灯闪烁,将废弃大楼映照得如同鬼蜮。
狙击手迅速占据有利位置,但洪二极其狡猾地选择在水塔的背风死角,且将苏晓的身体作为人肉盾牌,几乎没有射击角度。
强攻的风险极高,人质瞬间毙命的可能性超过九成。
当地警方负责人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面对洪二这种亡命徒提出的指名道姓的要求,完全束手无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刚刚赶到的张云陵身上。雨水打湿了他的外套,他脸色凝重,眼神却异常沉静。他抬头望向那高耸入云、在风雨中显得摇摇欲坠的水塔,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钢筋混凝土,直视着塔顶那个疯狂的恶魔和他手中瑟瑟发抖的羔羊。
“我去。”张云陵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脱下碍事的外套,露出里面的战术背心,检查了一下隐藏的通讯器和录音设备。“给我准备一包烟,一个打火机,一瓶水。”
“张组,太危险了!他指名要你,肯定有诈!”刘杰辉焦急地阻拦。
“我知道。”张云陵接过手下递来的烟和水,眼神锐利,“所以更要上去。他需要观众,需要舞台,需要证明他的‘强大’。苏晓的恐惧就是他此刻的兴奋剂。但越疯狂的人,越容易被引导。记住,没有我的明确信号,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张云陵深吸一口气,独自一人走进了那栋充满死亡气息的废弃大楼。
楼梯间阴暗潮湿,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头顶上方隐约传来洪二歇斯底里的咆哮和苏晓压抑不住的啜泣。
推开通往水塔平台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狂风夹杂着冰冷的雨水瞬间扑面而来。平台中央,洪二背靠着巨大的水箱,像一头困在悬崖边的恶狼。
苏晓被他勒在身前,剪刀依旧死死顶在喉咙。女孩的瞳孔因恐惧而彻底涣散,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牙齿咯咯作响,裤子上有明显的深色水渍——她已经失禁了。
看到张云陵出现,她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近乎绝望的希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啧啧,张组长,真是守信啊!”洪二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笑容扭曲而得意,“看看,看看这位小评审员,多可怜啊!审判我的时候,她坐在那里,自以为高高在上,掌握着我的生死!现在呢?嗯?她的生死,在我手里!这种感觉……太美妙了!哈哈哈哈!”他疯狂大笑,勒着苏晓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女孩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张云陵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脚步平稳地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洪二大约五米的地方停下。
这个距离既不会过度刺激对方,又能清晰地观察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
他无视了洪二手中寒光闪闪的剪刀,目光平静地直视着洪二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
“洪二,我来了。放下她,我们可以谈谈。”张云陵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穿透风声雨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谈?谈什么?谈怎么送我回那个该死的笼子?”洪二啐了一口,眼神怨毒。
“谈你真正想要的。”张云陵缓缓从口袋里掏出烟,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只是两个老友在闲聊。
“我知道,劫囚车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到的。你背后的人是谁?他们许诺了你什么?自由?还是别的?”他抽出一支烟,递向洪二,“抽一支?顶楼风大,湿气重。”
这个动作出乎洪二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