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任也很感慨。
看着宋轻雨的成果，他想到了詹涛。
天才和天才之间，确实还是有区别的，宋轻雨就是最好的例子。
金主任想起这个昔日的天之骄子，突然萌生了要去探望他的想法。
于是他带着水果，去精神病院看望了詹涛。
詹涛疯得厉害，前段时间已经被挪到精神病院去了。
金主任远远看着在下棋的詹涛，问自己的老朋友道：
“他还好吗？”
精神病院的院长摇了摇头。
“他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发病的时候，甚至会出现自残的行为，有一回差点就把自己撞死了，得亏是护工盯得紧，发现了之后给抓了回来。”
金主任叹了口气。
“我可以看看他吗？好歹师生一场，我想和他说句话。”
“当然可以，他的手脚都是上了镣铐的，也不怕会伤到你。我让护工陪着你去。”
这个精神病院的护工都是男的，就是为着病人发作的时候，能有个力气大的制住发病的病患。
在护工的带领下，金主任见到了詹涛。
詹涛正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棋盘发呆，根本没有留意到金主任。
金主任在他床边坐下，在床头的柜子上放下手里的水果，声音里多了几分悲凉。
“詹涛，还记得老师吗？”
听到金主任的声音，詹涛才抬起头来，看着金主任那张熟悉的脸，面无表情。
“记得，你是金老师。来看我干什么？你现在最喜欢的学生，不是宋轻雨了吗？”
金主任眉头紧皱。
“老师从来就没有什么最喜欢的学生，对于每一个学生，老师都是一样重视的。”
詹涛冷笑。
“老师，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当初你不也对我很好，哪个同学能像我这样，连实验室的备份钥匙都能有一份儿。”
金主任被堵住了。
看着咄咄逼人的詹涛，他觉得詹涛不像是疯了的样子，反而很清醒。
“如果真要这么说，那老师还真的有过一个最重视的学生，那就是你。”
詹涛还是冷笑，看着昔日的老师，一脸轻蔑。
“重视我？你把你所有的成果都给了宋轻雨，如果你真的重视我，当初怎么不给我？”
听到詹涛这么说，金主任又觉得，这个学生确实是神智不清楚了。
“我从来没有给过我的任何研究成果给别人，宋轻雨有的所有成就，都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包括最新的几个，也都是。”
詹涛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变得慌张无措。
“她又做出新花样了？”
金主任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詹涛。
在詹涛面前提起宋轻雨的才能，像是有点太刺激他了。
但是詹涛自己提起了宋轻雨，金主任也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只好道：
“是，又做了新的成绩。除了节育环，还有皮下埋线和针剂，她都做出来了。詹涛，老师只是想来劝劝你，你不要再这么执迷不悟了，你也很优秀，兴许是在这个方向上不合适，换一个项目也许就好了。”
詹涛把棋盘直接扫在地上，胸口开始起伏不定，双眼渐渐发红。
“老师真是会开玩笑！换项目？！这不就是想用我，但是又怕沾上我这个麻烦，想把我甩出去给别人吗？你们这些做老师的，不管下头的学生做了多少努力，到最后，什么功劳都是你们的！哪轮的上我们这些喽啰！”
金主任胸口像是被棉花塞住似的，呼吸都有些闷。
詹涛这个学生，成绩优秀但人品不行，社交能力极差，一开始又何尝不是别的导师不喜欢詹涛，最后转来转去，才把这个学生留给了他？
他惜才，觉得为人古怪不要紧，能做出成绩就行。
没想到詹涛不仅性情古怪，还嫉妒心重，性格扭曲。
算了，是他看走眼了，他到底是老了，老眼昏花。
他教了那么多学生，也算是个打了一辈子雁的人了，最后还是被雁啄瞎了眼睛。
金主任也不再说什么。
詹涛确实是执迷不悟。
“算了，既然你这么想，老师也就不再劝你了。好好珍重，老师不会再来了。”
金主任无奈离开。
看着老师离开的背影，詹涛没想到，宋轻雨她居然又做出新的成果了！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那么眷顾这个女人？！
他一时钻牛角尖，加上早晨那一顿药的药效差不多了，当场又发了疯。
护工赶来给他打了镇静剂后，詹涛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一直撕扯着身上的衣服，企图挣脱镣铐，嘴里还一直说着胡话，咒骂不断。
不一会儿，詹涛闹腾累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做了个梦。
詹涛梦见自己在研究室里，面对数不清的瓶瓶罐罐，忍不住怒上心头，一直打砸。
他已经彻底走进死胡同里了。
可是那些瓶子罐子的，却怎么都砸不烂！
任凭他怎么发疯，怎么使劲用棍子砸，怎么往地上摔，实验室里的东西却是一点损坏都没有。
詹涛被困在这个实验室里，如何都逃不出去。
打砸了许久，他最终累得瘫倒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头顶落下，头发都湿透了。
从小到大，人人都说他读书好，以后一定是最有出息的那个，他会光宗耀祖，会功成名就。
围绕在他身边的是母亲和姐姐妹妹。
她们给他做饭，洗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那些衣服会自动变干净，饭菜会自动端上桌，所以为什么实验室里的瓶瓶罐罐不能自己出结果？
但凡他发脾气，家里的人都一定会让着他、哄着他，家里的人更是讨好他，怕他生气，处处捧着他。
可为什么外面的人不这样？
他发脾气的时候，为什么大家都躲着他，用厌恶的眼神看他。
为什么？
女人是不能读书的，读书是他才能做的事情。
所以女人为什么能读书，为什么会比他更厉害？
他是最优秀的人，可为什么好像他总比不过别人？
到底是为什么？
他被永远困在了这个梦里。
等到傍晚护工来送饭的时候，发现詹涛已经凉透了。
他在梦里猝死了，死在了自己疯魔的执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