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他们进入关中时,陆雪便收到消息,因而并不惊讶,“请人进来。”
片刻后,三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前面的是郭明章,右面的是李嵩,左面是呲着大牙的南宫衍。
“师父!”
“戚将军,别来无恙。”
“久别未见,戚兄,一向可好?”
陆雪:“......”
她知道有人来,但具体是谁来送礼,她还真没细问,不得不说郭将军是会选人的!
郭明章是她名义上的徒弟,虽说她不太想认,但该知道的也知道了;
李嵩是她的第一个伯乐,她女子身份暴露后,也一直在维护她;
而南宫衍就更不必说了,谁不知道南宫鹤,南宫衍,谢远山和她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这三人过来,至少安全上无虞。
“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陆雪微微颔首。
视线落在南宫衍那口大白牙时,脸上还是忍不住掠过一丝暖意。
郭明章上前一步,奉上手里的锦盒,语气里带着些讨好。
“师父收服洮、岐二州,安定关中梧州,家父特备薄礼,恭贺师父大捷。”
陆雪微微叹了口气,示意人收下,又抬手让座。
“承郭将军厚爱,这份心意本将军收下了,诸位无须多礼,还请入席,今日同庆胜仗。”
李嵩眸色一暗,这话说得太过官方,原本十拿九稳的事,看来还需再斟酌斟酌。
郭明章和南宫衍没想那么多,与陆雪和谢远山说说笑笑,偶尔还兼顾一下王满仓他们,反正大家都认识。
他们本来也不是谈正事的主力,顶天算是个添头。
郭明章是真不懂其中的门道,只当陆雪收下贺礼,便能与之前一样。
南宫衍是懂装不懂,纯属来叙旧的。
就这机会,还是从南宫鹤手里抢来的,现在被踹得屁股还疼着呢!
为此,他还被迫接了个送信的差事,也不知道这封信送出去,戚兄会不会打他。
谁让他大哥,非死盯着陆神医不放,自家白菜要被拱了,戚兄岂能放过他!
只希望,看在他们是生死之交的份上,下手轻点。
想到这,南宫衍坐不住了,凑到陆雪身边开始聊往事。
酒过三巡,帐外又有人来禀报:“主公,江左王氏派人送来贺礼,求见主公。”
这话一出,众将领目光齐刷刷扫向门口,再落回李嵩三人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李嵩和南宫衍尚且还能控制表情,郭明章却是撇了撇嘴。
想说“师父,别见他们”,但也知道他做不了主,只能在心里骂两句。
“请!”陆雪淡然道,没想到王氏的人竟然现在才来,不知是故意的,还是被人使了绊子。
想到这,她看向下首。
郭明章撇着的嘴还没收回去,顿时僵在原地,“师父,怎么了?”
“没事。”陆雪默默转过头,不是他,若是他使了绊子,表情应该是幸灾乐祸的。
是的,郭明章这人,就是这般喜怒都形于色!
这么一会的工夫,王氏的人已经带着两个仆从走进来,为首那人躬身行礼。
“在下王敬尧,乃王公侄孙,听闻戚将军大败周显,特奉叔祖之命,送来贺礼,恭贺将军大捷。”
话落,小心地抬头看向陆雪,眼里满是倾慕。
待触及谢远山的目光时,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瞬间低下头,耳尖却悄悄红了。
谢远山:“......”
这是冲我来的!
王敬尧与他有五分相似,虽没有他长得好,但胜在年轻,估摸着只有十五六岁。
派这样一个人来送贺礼,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好一个江左王氏,好一个百年世家,礼义廉耻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没等他炸毛,陆雪轻轻把手搭在他的腿上,瞬间抚平了他的怒气。
“心意本将军收下了,王公子入座吧。”
“是,多谢将军厚爱。”
王敬尧抿了抿嘴,露出一抹害羞的微笑,才走到一处空位坐下。
身后跟着年龄一大一小的两位仆从。
戚鸿眼珠子乱转,扯了扯一旁的戚淳,“你说,家主会不会把这人收了。”
“不会。”
“为何?”看他这么笃定,连沉稳的戚沼也加入讨论。
“啧,因为家主和主婿都是变态,而那个王敬尧不是变态,他连主婿的一根手指头都玩不过。”
戚淳饮下杯中酒,变态这个词,还是家主形容他的,他觉得用在家主和主婿身上也极为合适。
这样的讨论在宴上并不少见。
直到天彻底黑了,庆功宴才安然落幕。
李嵩和王敬尧等人皆未曾离去,各自在营中安顿下来,帐内的烛火,很晚才熄灭。
......
陆雪多少能猜到郭将军和王氏让人来送礼的目的。
如今又回到三足鼎立的状态,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唯有结盟才能打破这种状态。
果然,第二天,李嵩和王敬尧都先后找来表达过这层意思。
“戚将军,你我相识数载,我便开门见山。
大将军说,若你愿意与他结盟,待王氏覆灭,可与你共分其地盘。
且另立盟约,五年之内互不侵犯,你要是还有什么条件,也可以再提。”
“不知这次的贺礼,戚将军可曾看过,这足以证明大将军的诚意。”
李嵩直接拿出郭靖澜写的信递上去,最后还不忘踩王氏一脚。
“王氏顶着世家的名头,所做之事,却毫无世家风骨。
治下百姓过得苦不堪言,唯有你与大将军能拯救他们,还望你好好考虑考虑。”
陆雪打开信件,入眼便是郭将军的草书,勉强能看得懂。
与李嵩所说大差不差,唯有一条,就是恳请乌神医再给郭明章调理一下身体。
至于这次的贺礼,也确实很有诚意,是粮种。
如今已经是九月份,正是储备粮种之时。
可关中的粮谷刚过灌浆,便被饥饿的百姓们割下来,哪里还能孕育出粮种。
苏秉州为了多弄些粮种,又瘦了好几斤,就连卫四都没弄来多少,各地把粮种卡得很严,漕帮也弄不来。
“李大人,容我考虑考虑。”陆雪放下信,神色平静,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李嵩怕适得其反,没再多说,又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而此时地南宫衍,已把信交给陆忍冬,“那个,陆神医,这是我大哥让我送来的。”
他顿了顿,见附近没人,连忙双手合十,“还有,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别告诉戚兄,这封信是我送的呗。”
陆忍冬瞧着手里比书还厚的信,抿了抿嘴,她心情不好,说出的话也越发“无情”。
“这府里都是我大姐的人,我说与不说,她都知道。”
南宫衍身体一僵,完了,这揍是非挨不可了!
要不然,他先跑!
陆雪还不知道自家白菜身边的事,就算知道,也不会太插手,孩子长大了,管得多了,招人烦。
李嵩离开不久,王敬尧领着两位仆从求见。
发现室内只有陆雪一人,嘴角微微勾起。
未等说话,便见谢远山身着锦服,头发半束地从内室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戚将军,想必李嵩也是来与您说结盟的事吧。”
王敬尧身后的老者,王谦拱手行了一礼才开口,处处都带着世家风范。
“老朽没记错的话,戚将军曾在郭靖澜手下待过。
想必是受了不少苛待,才不得不另立门户,将军若与王氏联盟,王氏定助您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