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啊……有时候我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有些事……唉，做了就是做了。”
“过往种种……终究是为了获取力量，为了……修复某些残缺啊。”
他微微直起身，让那只新生的、包裹在实验服长裤下的左腿，极其自然地向装置侧前方迈了一小步。
就在这个动作的掩护下，他撑在装置边缘的右手小臂，装作整理褶皱的袖口，极其隐蔽、快速地向下滑落了一小段距离。
宽大的实验服衣袖随之向下滑落了一截！
在衣袖与手套之间，露出了一小截完全属于他自己、健康、光滑、带着生命力的脚踝！
那截肤色健康、筋脉微微浮现的脚踝，在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如同惊鸿一瞥，清晰无误地暴露在蓝绫紧闭的眼睑下方——仅仅一瞬间！
位置角度精准地确保只有蓝绫能看见，而背对的九幻狸因为角度问题无法察觉！
衣袖立刻滑回原位，盖住了那惊心动魄的证据。
炅的动作行云流水，配合着他转身看向犄的自然姿态，仿佛只是调整了一下支撑点。
他继续着他的“感慨”，语调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解脱：“力量也好，修复也罢……做到这一步，已是极限了。”
他摊了摊手，目光再次“不经意”地扫过蓝绫，里面蕴含着极其复杂的信息：“如果有的东西得不到，那就证明它不属于你，看来是强求不了了。”
“现在……我只希望一切安稳，别再起什么波澜了。”
这句话他说的很慢，带着一种近乎祈求的平静。
紧接着，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唇语般，但确保清晰的声波能传递到蓝绫耳中（他赌蓝绫能听到）：“我不会做任何多余的、出格的事……也不会去碰那些不该碰的按钮。”
直视着蓝绫“沉睡”的脸，仿佛在对着一个假想的的人保证，“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炅深吸一口气，猛地站直身体，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仿佛要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甩掉，“实验……看来今天是出不了什么结果了，一堆破事。”
“犄，收拾一下，我们……吃点东西，歇一歇，我就在这等。”
然后他再次将九幻狸护至身前，靠在另一个装置旁，意思很明确：我没有任何动作，这个距离很安全，但你也能随时看住我。
不一会，犄就端了一大桌烧烤过来，二人席地而坐，正好卡在九幻狸前面，蓝绫的正前方，毫无形象地撸起了串。
蓝绫脑中飞速运转：
“他的腿恢复了……刚才那番表演，定是发现了束缚带的破绽和我泄露的杀气！”
“现在不敢动，应该是怕我暴起，所以才反复露腿示弱，表示他的伤恢复了，可以不需要我的力量，想和解？”
“若此刻杀了这三人……”
好：或许能摸出实验室。但——1. 地形不熟悉，如何回狛纳？2. 阿介怎么办？
坏：被猴子传出信号，摸不出实验室，或者刚出去便被围杀！
“此行本为救阿介！这猴子太鬼精，无法对视拉入幻境逼问。”
“若强行暴起，即便开启‘刹那’，也无十足把握瞬间制住他。”
“万一他鱼死网破，启动警报……后果不堪设想！”
“真是苟到底了！就算成功擒住他，他的情报又可信吗？”
“一个人（见舟山）咬定介在深渊，一个人（九幻翮）说有可能。”
“见舟山（熊族）给的那枚丹药，竟与我的血丹同源？难道还有他人修习天魔功？”
“九幻翮是敌，棘手，但他给的锁链弱点……能信吗？”
“信见舟山！力量同源，气息亲近。阿介在深渊的几率……过半！”
决策：闯深渊，救阿介！
念及于此，蓝绫心中暴起的杀意暂时蛰伏。
反正明日也要被“送”去深渊……至于杀心？永不熄灭！
那猴与鹿，施以酷刑时何曾手软？
如今“悔改”，不过是因为我拳头更硬！何来真心忏悔？
他们并不是后悔了，而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怕了！
即便真心忏悔，那又如何？！
后悔了又怎样？后悔了我就应该原谅吗？！
原谅，那我承受的痛楚岂非笑话！那些深入骨髓的痛楚岂非白受？！
刀子捅进去，拔出来，伤口就能消失吗？忏悔能抹去曾经的伤害吗？！
插进去拔出来……不等于没插！
曾经以暴制暴的少年，早已淬炼成心狠手辣！
蓝绫心中杀意如寒冰凝结：
待救回阿介……
定要寻机，将这二人千刀万剐！连同这极界……一并清算！
一丝冰冷的自省掠过心头：为何如此弑杀？
是血魔的影响让我更嗜血冷酷？还是……这本就是我？
念头一闪而逝。
不！不重要了。
无论缘由，他终是更强了。
力量，便是此刻唯一的真理。
另一边，狐族族地结界外，伊丹道祖的身影逐渐映入众人眼帘。
他第一时间便看到了结界外那道巍然屹立的身影——绛澜。
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的血气与龙威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如同熔岩暗流般在结界边缘涌动。
结界内，负责守卫的狐族精锐如临大敌，显然在未得族长命令前，绝不敢放这尊煞神入内。
伊丹道祖锐利的目光扫过绛澜，压下心头的波澜，微微颔首致意：“阁下便是绛澜？”
“繁琐的招呼免了。” 绛澜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带着一种非人的直接和不容置疑的强势，“直接谈正事。”
他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
“如你所见，我正是今日极主亲手铸就的‘完整体’。”
“极主已下令，明日的‘狸猫计划’，我将作为底牌随行。若遇不可控之变局……” 绛澜的龙瞳中熔岩光芒一闪，“便于断臂求生之时，提供一份保障，也好及时止损。”
说着，他随手将肩上那个鼓鼓囊囊、从炅那里搜刮来的背包卸下，重重放在地上。
尘土微扬。
他并未去碰那个装着最珍贵“幽焏流魄矿”的密封盒，而是直接从背包里抓出几块闪烁着各色能量光泽、同样价值不菲但稍逊一筹的矿石。
“主人赐予我诸多材料，命我打造兵刃。” 绛澜掂量着手中的矿石，目光却如同实质的探针，刺向伊丹道祖，
“可是，仍缺一样核心之物。”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宣告般的笃定：
“此物，唯你狐族秘藏，其他地方绝无仅有。”
绛澜上前一步，无形的压力陡增：
“主人念及尔等在‘破元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更兼之前‘行动’中，尔等乃为首功之臣……”
他的话语里听不出多少感激，反而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既成事实，或者说，一个不容拒绝的“恩典”理由。
“因此，特命我前来——” 绛澜将手中的矿石随意丢回背包，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目光锁定伊丹道祖，“非是强取豪夺、强行收纳，而是……”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与尔等……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