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正如火如荼的修缮，李望从沉息中被唤醒，一跃成了满朝文武都瞩目的存在。
春闱主考官定下老苏大人，副考官翰林院大学士王安弘，监考官李望。
庄亲王一时风光无限，原本沉寂许久的王府大门，如今热闹如市。
春和读着安州过来的奏折，严冬则将安州相关的线报，整合后递交给周济。
“督公，从线报和奏折上来看，当地官府爱民如子百姓安居乐业，完全是一派安乐之祥。”
周济看的眼花，揉揉眼声音有点沙哑：“越是花团锦簇，就越不正常。”
“秋霜说安州，岳州对太监的议论声很大，可你们看，这两年下发的政令上，他们丝毫不马虎，甚至可以说万分用心，如此……议论何来？”
春和：“会不会是担心被朝廷问罪，所以尽心竭力，实则内心埋怨极深。”
周济摇摇头：“不对。严冬，你亲自调人过去一趟，务必小心隐藏行踪，查清楚——安州到底有什么！”
忙碌完司礼监的事，周济想起小皇帝说的一起用午膳，晃悠着去了御书房。
“拖出去。”
“沈大人饶命啊，下官是被冤枉的，冤枉的啊！”
御书房门大开着，周济虚虚看了眼，小皇帝缩着脖子坐在主位上，旁边是满身冷霜的沈清臣，跟着下来是几个朝中大臣。
吏部是沈清臣的人，怎么如今狠起来，自己的侍郎也按？
小皇帝正惴惴不安，乱瞄看到周济身影，双脚一蹦喊道：“周济。”
周济抬脚走进去，笑吟吟的扫了一圈，继而落在沈清臣身上：“这是怎么，闹得陛下如此不安。”
小皇帝抿唇，偷偷看了眼沈清臣，低声道：“吏部侍郎，是…漠北的奸细。”
周济对上沈清臣看过来的视线，眉峰微微一蹙：“确定了？”
沈清臣一推手边信函，小皇帝迫不及待的起身，按着周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然后松了一大口气。
周济坐的心安理得，可下面几个大臣却脸色不好看。
“五年，一个奸细安插到吏部，五年都未被发现。”
周济睨了眼沈清臣：“吏部掌管大燕官员升迁调任，所录信息过详，若是落入敌方手里，定会借此大做文章。”
沈清臣拨动了下茶盖，视线略过下坐官员，道：“若是按照官员职位，暗查隐私做把柄威胁，那这满朝文武，还不知有多少倒戈漠北的。”
“沈大人明鉴！”
座下臣子当即就起身表忠心，纷纷表示自己忠心大燕，更言明自己清廉洁身，绝不给漠北要挟的机会。
等人退下，周济才懒洋洋的靠着软枕，神色慵懒：“沈大人，说吧，如何感谢本督？”
沈清臣勾唇，他就知道周济定然会懂他。
吏部出了奸细，就意味着大燕官员信息早已经泄露给漠北。
官员职位来历只要用心查，总有一些是不干净的。
这些人可能有一部分已经被威胁，若是任由漠北继续胁迫，以后等待大燕的，就是无尽麻烦事。
可如今借着吏部侍郎一事，又借着周济的手，将此事放到桌面上来说，那就等于是给被胁迫的人一次机会。
“那就劳烦督公善后了。”沈清臣笑若暖风，倒了杯茶捧到周济跟前：“日后，定回报督公大恩。”
周济应下他这杯茶：“沈大人糊弄人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
“不好，”
沈清臣摇摇头，笑的意味深长：“只是略有所长而已。督公若感兴趣，可以试试。”
周济瞬间腰一软，捧着茶盏掩盖窘状。
小皇帝撑着下巴昏昏欲睡，见没了声睁开眼：“朕都快饿死了，你们说完了吗，说完吃饭去吧。”
“哈哈。”
人还没进来，笑声先飘进来。
周济当下脸就黑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
庄亲王摸着大肚子进来，对小皇帝拱手：“陛下，臣来的正好，不知可否蹭一顿？”
小皇帝不知该不该答应，视线看向周济询问。
庄亲王眼珠一转：“周督公，该不是那么没规矩的人吧？”
“哦，什么规矩？”周济随口一问，拨着茶盖漫不经心。
庄亲王笑里藏刀：“督公是陛下的奴，该侍奉陛下用膳才是，岂能管的着陛下待客！”
“客？庄亲王的脸，快比肚子大了。”
拂袖起身，周济慢声道：“本督是谁，二十四衙门的一把手，东厂、锦衣卫的主人。”
“别说一顿饭，就是本督在这宴请天下人陛下也得作陪，至于庄亲王，脸大肚子大，怕是本督这小地方搁不下。”
小皇帝点头如蒜：“朕陪客。”
庄亲王愤然道：“周济，你休要猖狂。陛下乃是大燕天子，岂容你如此羞辱。”
周济眼皮沉下：“休要猖狂的是你，来人——”
“周督公。”
庄亲王看向沈清臣，眼底隐隐闪过激动。
沈清臣道：“庄亲王是陛下的长辈，同桌而食也可，督公如此计较，岂非得理不饶人。”
周济牙关咬紧，紧紧盯着他一语不发。
眼看要吵起来，小皇帝出来拉着周济，对沈清臣道：“不吃了不吃了，朕突然不饿了，改天再吃吧。”
庄亲王皮笑肉不笑：“在站的就属周督公面子大，堂堂天子，竟能为了督公不食午膳，沈大人你说呢？”
沈清臣忍不住暗骂，狗老贼，还真是一点挑拨的机会都不放过。
“呵。”
周济甩袖离开，脚步快的小皇帝根本追不上。
庄亲王得逞一笑，说话也客气几分：“还得沈大人，若是旁人……可当真对付不了周济。”
沈清臣没说话，只将桌上的信函收起，见庄亲王探眼偷看，手下动作慢了。
“王爷可有把柄被人握着？”
庄亲王一抖满身警惕：“沈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心里开始猜测，是否哪里不小心，让人知道些什么。
沈清臣手指点了点桌面：“吏部进了奸细，应该有不少官员被人捉着把柄，若是王爷也遭人威胁，尽管来找本官，此事了了便不再追究。”
庄亲王摸着肚子，短促一笑：“沈大人的好意本王领了，只是本王向来洁身自好，清正公明，绝不会给歹人机会的。”
沈清臣噙着淡笑，带着奏折飘飘然离开。
小皇帝对上庄亲王热情的面孔，瞬间什么食欲都没了。
庄亲王却眯眯眼，硬是拉着小皇帝吃了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