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伟良来到前堂。
就见陈茂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水。
“陈大人。”
自从陈茂跟宫里的太监总管薛凉在陈府聊了一番，楚伟良就对陈茂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起初觉得陈茂只是锦衣卫的佥事，能够庇护自己。
现在他已经认为陈茂不仅仅是一位锦衣卫佥事，而是一位权势滔天的权贵！
能够跟宫里总管走到一起，必然可以称之为只手通天！
所以他现在对陈茂更添几分崇敬。
“坐。”
陈茂邀请楚伟良坐下，而后说道：“你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陈大人您之前跟我说的，要低价买西域香料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
楚伟良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惹得陈茂不悦。
“哦？价格几何啊？”
陈茂咂了咂嘴，问道。
“我这里可以做到七两银子一斤香料。”
楚伟良没有犹豫，直接按照进价告诉陈茂。
“七两银子一斤……这个价格确实便宜不少了。”
陈茂点了点头，没有反驳楚伟良的价格。
听到陈茂如此说话，楚伟良立马接话道：“陈大人可愿意采购这批香料？”
“不愿意。”
哪知道陈茂却是直接摇头。
“啊？”
“大人对价格不满意？”
楚伟良脸色一僵，顿时伸出指头说道：“那楚某可以降到五两银子一斤！”
“这买卖说满意也算满意，说不满意也不满意。”
陈茂一摆手，示意楚伟良不要着急。
“你且不要着急，听我好好跟你说说。”
如果是在没听说楚家是被潘贵妃搞了一波的话，陈茂现在已经准备拒绝楚伟良的好意了，毕竟香料这玩意儿说实话，成本并不可能很高，按照陈茂的预估，在西域本地采购一斤香料可能就需要几十文钱的样子，再加个运输费，合计起来一斤香料也不超过一两银子，再加点手续费什么的，就是二两银子为极限。
即便是楚伟良将一斤香料压到五两银子，面对这翻倍的毛利，陈茂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毕竟作为一个商人来讲，陈茂的买卖有的赚却不是很赚。
作为一个奸商来讲，纯粹亏本的买卖！因为对于奸商来说，不能一本万利的买卖，毫无意义！
“大人请讲。”
楚伟良坐正了身子，而后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只见陈茂喝了一口热茶，却听其反问道：“你觉得这香料的进价能值几个银子？”
“大人可是问的胡商进价？”
“没错。”
“三四两一斤左右？”
楚伟良犹豫片刻，说道。
陈茂一听，顿时露出嗤笑：“三四两？我就问你这白面馍几文钱一个？”
“白面馍馍一文钱三个……”
“那几文钱一斤米？”
陈茂又问了一个看似两者不相干的问题。
“三十文钱一斤大米，十五文一斤粟米。”
楚伟良不愧是商人出身，对市面上的米面价格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陈茂缓缓点头，对楚伟良的知识面有几分赞赏，他接着说道：“香料在西域种植范围很大，犹如我们大周的米、稻谷等农作物。”
“这……”
楚伟良不禁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那西域的胡商还跟我等说这些香料来之不及！”
楚伟良带着质疑，看着陈茂。
陈茂对这种情况自然是早有准备，当即说道：“当一种物件非常值钱的时候，咱们大周的农民就会大批量的生产，而后市场充斥太多这种东西就会迅速贬值，你可知晓？”
楚伟良神情紧绷，他明白陈茂说的话，终究是物以稀为贵，西域的香料在刚进入大周市场之后就被贵族豪绅们引以为奢侈物，而后胡商嗅到了其中的商机迅速将香料打造成一种极为昂贵的物品！
但这么多年来，胡商们送来大周的香料却不是很多，导致其价格居高不下，偶尔批量多了就会随之降价！
这就跟楚伟良手里的布匹市场一样，卖到外地赚钱都是大批量送出，价格都会低不少。
如果当年蚕丝少，导致布匹产出减少，相应的没有产量，布匹的价格也会高起来。
“其实这些香料就是依靠这个原理，而变成一个奇货可居的东西。”
陈茂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带着楚伟良看清楚了市场的真正面目。
“大人，如您所说，这香料……”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成本不足一两银子，包括运输过来的费用。”
陈茂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一两银子一斤？”
楚伟良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单单市面上普通的香料就能卖到三四十两一斤，如果真如陈茂所说这成本价格极低，对胡商来说这些香料就是暴利！
“大人，这价格可行么？”
楚伟良心动了，这个价格的香料，如果他能够买到很多的话，楚家的买卖就打通一条路了！
“不是价格可行不可行，这毕竟是我的臆想，如果要证实还需要去一趟西域才能证明。”
陈茂淡淡的说道。
西域距离大周数万里之遥，确实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
“而且此去凶险，成本价格说不定不能满足我所说的条件，也可能超乎预期。”
陈茂模棱两可的说法，让楚伟良颤动的心有些瑟瑟发抖起来。
“楚伟良，你觉得你有什么法子可以破除这个的问题？”
陈茂笑吟吟的反问一句。
楚伟良心猛地一跳，看着陈茂的笑容，他很明显感觉出陈茂这是在考验他！
“这个问题确实棘手，楚某可以派人去西域走一圈，也可以自己组建一个商队，自己运输这些香料。”
沉思片刻，楚伟良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两个办法都有一定的风险，那就是可能会遇到很严重的麻烦，导致一去不复返。
“这俩法子可行，但不是绝对可行。”
陈茂摇头，否决了楚伟良的法子。
楚伟良眉头紧锁，没想到自己能想到的俩最合适的方法都被陈茂给否决了，这让楚伟良心情失落。
“其实你有更好的办法。”
陈茂笑吟吟的说道。
“更好的办法？大人情讲！”
眼见自己脑子里空空无一物，楚伟良都觉得陈茂是在刻意刁难自己，却没想到陈茂竟是主动说出了解决办法。
“这个办法很简单。”
陈茂屈指一弹，随后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嘴里吐出一个字：“抢。”
“抢？抢胡商的东西？！”
瞳孔骤然放大，楚伟良不敢置信，声音都出现颤抖。
“没错，这胡商在将香料送达京城之前，我怀疑他们会把一大半香料藏在外地，然后在需要售卖的时候，迅速安排商队将其运送过来。”
陈茂其实早就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只不过他一直没时间去确认。
胡商千里迢迢运输香料到京城，可是每次都只带几千斤，甚至连一万斤可能都没有，明明很赚钱的东西，为什么胡商都不带多了呢？
很明确的一点就是，他们想要保持住这些香料的价格。
可每次这些胡商的商队都多达数百人，可带来的东西却寥寥无几，那就说明了这些商队在入京之前就把一大批货物存放在外地了。
这些东西一定是藏在城外某个地方，在需要的时候可以迅速补充货源。
香料只要是能够放在阴凉干燥的地方，就可以放置半年之久。
只要在这半年里，将货物缓缓卖干净，那就可以达到高价售卖又不毁坏市场的根本。
这些胡商的生意经已经被陈茂看透了！
“这些胡商在有人需要买货的时候就少量放出，而后分批次将货物送进城内，这样可以让人看到他们的货源很稀少，从而抬高物价，这种行为称之为奸商也并不算过。”
陈茂侃侃而谈，让在一旁听记的楚伟良啧啧称奇，惊叹陈茂的可怕思维！
“这些货他们是见不得光的，而且放在外地，守备虽说森严，但绝对不是很严谨。”
陈茂诱导式的说道：“如果你把这批货物能够抢到手，那么就可以让你楚家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据我所知，这群胡商只在京城售卖香料，江南的香料都是你们江南商人来销售，如果你有了这么一大批香料，那……”
陈茂的话让楚伟良心动不已，可楚伟良很是犹豫。
“大人，这种行为太过下作……楚某做不出来啊！”
良久，沉思的楚伟良仿佛一个倔强的孩子，说出了拒绝的话语。
楚伟良说出这话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作为一个商人他可以追名逐利，不择手段。
但是为了钱来做这种抢人东西的事，他实在是干不出来。
本以会遭受到陈茂的一番痛斥，甚至被赶出陈府。
可没想到是，接下来陈茂并没有呵斥一句楚伟良的话，而是点了点头，赞扬的说道：“楚伟良，我本以为你会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奸商后代，没想到你的气场如此正直，难怪楚家会遭受这种变故，可……我还是觉得你很不错。”
“楚伟良，你可愿意为我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