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外来人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懂！”老板的脸骤然扭曲，声音如雷霆般炸响，“你们永远不会明白流放的意义！在你们眼中微不足道的东西，或许是我们千世万世都求而不得的珍宝！为此，我铤而走险，看走了眼又如何？”
林式昭指尖轻挥，一股无形的重压瞬间压在男人肩头，伴随着一声闷响，老板匍匐在地，动弹不得。赵睦一脚踩在他的肩头，冷冷道：“这时候，你还妄想让我们与你共情？认清现实吧！”
老板不再挣扎，脸深深埋进沙土中，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嗬嗬嗬……你们谁都别想走了！他们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
李云杰皱着眉头，快步走向一旁。他掀开躺在地上的巨汉，只见一道道裂缝从巨汉的胸膛蔓延至侧脸，灰白的苔藓般的皮质迅速扩散。他瞥了一眼，惊道：“不好，他死了！”
赵睦叹了口气，语气凝重：“这人马上就要变成煞鬼了，赶紧走！那群家伙要来了，别被他们抓住。”
神识中，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在巷道中穿梭，轻盈的脚步几乎无声无息。林式昭沉声道：“赵睦，该走了。”
赵睦抓起两人的手臂，急声道：“站稳了！”
眼前一花，熟悉的空间传送感席卷全身。片刻之后，三人已回到了那片热闹的集市。
空荡的小屋里，矮黑的老板缓缓爬起身，神情颓然。他从怀中掏出一柄小刀，紧紧握在手心，仿佛一个失了魂的人，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随即扑倒在巨汉身上。锋利的小刀狠狠刺入巨汉的胸膛。
巨汉的眼眶逐渐空洞，喉咙中发出古怪的嘶吼，双手颤抖着抓住老板的脑袋，似乎要将其捏碎。
一刀接一刀，猩红的血液飞溅，粘在老板紫黑的脸上，与那些爬满脸颊的纹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粘稠的伤痕。
“哐当！”小刀被甩飞，老板一手伸进自己的心窝，狠狠一拽，一颗鲜红的心脏滴着血被掏了出来。他哽咽着，张大了嘴，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屋外，嘈杂的脚步声骤然逼近。脆弱的木门在瞬间化为木屑，几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即便是这些双手染满鲜血的刽子手，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两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一人失去了心脏，另一人的心脏处插着一把刀。
“接下来去哪儿？不会就这么走了吧？话说老大，你另外两个朋友是谁？我认识吗？”赵睦将手搭在脑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林式昭叹了口气：“你一次性问这么多，我该从哪儿答起？”
赵睦想了想，笑道：“也对，那就先说我最感兴趣的吧——说说那两个人？”
林式昭淡淡道：“一个是龙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寒零露，另一个是灵族的，叫梧桐。”
李云杰闻言，眉头微皱：“寒零露？蓬莱的剑？”
赵睦转头笑道：“怎么，这你都知道？看来寒仙子的威名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了！”
李云杰愣了愣，低声道：“有所耳闻。”
林式昭疑惑道：“蓬莱的剑是什么意思？”
赵睦随意解释道：“其实就是字面意思。蓬莱世代传承一柄仅次于人间至高的宝剑，而寒零露便是这一代的执剑人。不过据说每一代执剑人的寿命都不超过甲子，其中的隐秘我也说不清楚。”
林式昭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还有一会儿时间，再去逛逛吧。”
李云杰点头同意：“行，我看那边还有些有意思的地方，可以去看看。”
……
“施主，杀意又起了？”
小和尚唇红齿白，手持念珠轻轻转动。他年纪不大，却披着一件流光袈裟，淡淡红光萦绕周身，细看之下竟有彩云飘动。他抬头打量着走在前头拖着巨剑的大汉，语气平和。
杀谯大笑起来，一手抓起腰间的酒葫，高高举起。葫口如瀑布般倾泻出一道酒水，酒香四溢：“管这做甚？只管走便是！你不是要以脚丈量此界罪业，以眼看尽此界功德吗？那就走！那就看！”
小和尚赤裸的双脚微微疼痛，脚跟处隐约可见烧灼的痕迹。他轻声道：“施主，不妨再听佛经三日，杀意自会退散。”
杀谯眼底透出红芒，拖剑的手握得更紧了几分。他喘了几口粗气，声音低沉：“你们那佛经，晦涩难懂。我这人俗，一窍不通！”
小和尚微微一笑：“我念你听便是，不求懂得，只求心安。”
杀谯收起酒葫，叹道：“我太执着，见不得佛，听不得经。”
小和尚正欲开口，远处却传来几声轻微的呼救。
杀谯眯起眼，淡淡道：“是只受了伤的小老鼠，看样子活不久了。”
小和尚快步上前，在一处灰白岩石的小洞中找到了一只手掌大的小鼠。它脊背上数条金色纹路，如树枝般向外延伸，脖旁环绕着两圈白色绒毛。奇怪的是，它的尾巴如闪电般曲折，时不时轻轻摆动。
小和尚凑近细看，低声道：“好奇怪的小鼠，修为不低，境界却如空中楼阁，灵智半开，却化不成人形。”
杀谯走过来，只瞥了一眼便道：“可怜的家伙，被人强行灌顶，换来一时的镜花水月，还受了重伤。若不救它，活不过明天晚上。”
小老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水润的眼睛如蓝宝石般绚丽。它看了二人一眼，慌忙想将身子藏进洞中深处，却发现退无可退，只能双爪抱在胸前，背靠着岩石。
这一动，便露出了腹部几道血痕，似是兽类爪痕，血肉模糊，隐约可见白骨。
杀谯将拖在身后的巨剑砸下，眼底红芒更盛，杀意如血光般凝固。他厉声喝道：“既通人言，为何一言不发？真当我不会杀你？”
小老鼠显然吓得不轻，吱吱叫唤，尾巴颤抖着四处摸索。
“阿弥陀佛。”小和尚轻声念了一句，四周骤然泛起金光，“别吓唬它了，小家伙，出来吧。”
他伸出手放在洞口，小老鼠试探地将小爪子放在他温润的掌心，轻轻一碰又迅速缩了回去。它抬起尖尖的脑袋，怯生生地看向小和尚。
小和尚微微一笑，小鼠这才敢走上他的掌心，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腕。
小老鼠犹豫片刻，轻声道：“请禅师救我，财宝日后一定以命报恩。”
小和尚一指点在它的脑门，数道金色经文自半空浮现，隐隐间似有梵音响起，一尊盘坐的大佛虚影立于他身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何必索取回报？”
小老鼠闭着眼，感受着涌入体内的温润暖流，脑海中回荡着诵经声，心神逐渐宁静。
小和尚继续道：“只是此番过后，你这浮空境界便会崩塌，需从头再来。”
不待回应，无数经文带着连天金芒涌入小鼠的身躯。杀谯在一旁静待，迷茫地看向那尊模糊的大佛，握剑的手也不由得松了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