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余白已在床边蹲下身子。
她伸出手,颤抖着,却又无比坚定地握住了余呈那只冰凉、插着输液管的手。
借着这看似寻常的抓握,另一只手中早已捏紧的晶核,被她悄无声息地贴上了余呈的手腕内侧,那里皮肤最薄,也最易吸收。
一股温润而磅礴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又似汹涌暗河,无声地涌向余呈枯竭的身体。
几乎就在晶核接触到皮肤的刹那,余呈那具如同破败机器般沉寂的身体,骤然间像是被投入火星的干柴。
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细胞,都本能地苏醒过来,疯狂地、贪婪地汲取着这股救命的能量!
余白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那枚鸽卵大小的晶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缩小。
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酥麻感自两人相接之处传来,那是骨骼在快速链接、血肉在急速生长、脏器在疯狂修复的征兆!
不过短短数息,晶核能量耗尽,化为乌有。
也就在这一刻,病床上原本毫无生气的余呈,眼睫毛猛地颤动了几下,随即,那双紧闭许久的眼睛,缓缓睁开!
“四哥!”
余白又惊又喜,几乎要跳起来,呼唤医生。
然而余呈却死死拉住她,看着她,眼神清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制止。
旁人或许不知,但余呈自己却清楚得很。
他看似陷入深度昏迷,身体机能濒临崩溃,但他的意识,却如同一缕幽魂,始终清醒地盘旋在脑海深处。
从坠落的剧痛,到被送进医院,再到手术室里的冰冷器械,以及妹妹焦急的呼唤、李振国愧疚的解释……
这一切,他都“听”得真真切切,“看”得明明白白。
所以,当妹妹那熟悉而温暖的晶核能量触碰到他皮肤的刹那,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调动了所有残存的意志力,主动引导、疯狂汲取!
他醒了,甚至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好。
断裂的骨头已经完美愈合,内脏的损伤也消失无踪。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一个重伤之人,在没有特殊医疗手段介入的情况下,短短几分钟内奇迹般痊愈?
这要如何解释?晶核的秘密,绝不能暴露!
所以,余呈才制止了余白。
而余白,也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马上停止了一切动作。
余白那一声压抑的“四哥”,尽管极力克制,却依旧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寂静的特护病房外激起涟漪。
李振国何等灵敏,几乎是瞬间便捕捉到了这丝异动。
“余白,发生什么事了?”
他看到余白蹲在床边,正握着余呈的手,脸上神情激动。
余白心头猛地一跳,暗道一声糟糕,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显露。
她迅速调整了表情,带着几分惊喜,几分不确定,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急切,迎向李振国的目光。
“我……我刚才好像看到我四哥的眼皮……动了一下!他是不是要醒了?”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眼皮确实动了,人也确实醒了,但绝不是“要醒了”那么简单。
李振国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探头仔细观察了片刻病床上的余呈。
见他依旧双目紧闭,呼吸平稳,只是脸色比之前似乎红润了些许——这大概是晶核能量滋养的初期效果,但外人只会以为是输血或者药物起效。
他心中了然。
这丫头,定是太过担心,看花了眼。
也是,至亲重伤垂危,谁能不心焦如焚?有点幻觉也属正常。
他转过头看着余白:“小余同志,我知道你担心你四哥。但他伤势极重,又刚经历了大手术,麻药效力都还没完全过去,不可能这么快苏醒的。”
这番话,既是解释,也是安抚。
一个刚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怎么可能几分钟就苏醒?
医学上都解释不通。
“不过你放心。”
李振国见余白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连忙补充道。
“医生说了,手术非常成功,你四哥的身体素质也好得出奇。好好休养,明早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他顿了顿,又道:
“这里是特护病房,监管严格,探视时间也有限制。“
”你也不宜久留,以免影响病人休息,也容易交叉感染。先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再来看他。”
余白心中明镜似的,知道李振国所言非虚,更清楚四哥此刻不能“醒”的理由。
她感激李振国的体谅,也顺着他的话往下演。
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浓浓的失落,仿佛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无情浇灭。
她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余呈一眼,随后才起身。
就在李振国转身示意她离开的刹那,余白飞快地从口袋里摸出另一枚晶核。
借着被子和身体的遮掩,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将那枚晶核塞进了余呈微凉的掌心。
这细微的动作,快如电光石火,连一直关注着她的李振国都未曾察觉。
多一枚晶核,就能多一分保障。
四哥虽然已经清醒,但身体的恢复仍需要庞大的能量。
她不能时时刻刻守在这里,只能用这种方式,尽可能地帮助他。
做完这一切,她才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顺从,跟着李振国走出了特护病房。
病房内,余呈依旧“昏迷”着。
但那被妹妹塞入晶核的手,却在无人察觉的被子下,微微收紧,将那份沉甸甸的关爱与力量,牢牢握住。
而他,也必将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个家,守护这个他亏欠良多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