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
两千江东铁甲军,眼睁睁目送着蒋干淡定自若的上了小船。
小船荡桨离岸,载着十几个人,沿江逆流而上,返回江夏去了。
“主公,张辽的战舰已经东下,周大都督和被俘的众将也已经救回。”
周泰来到孙权的面前,躬身请命道:
“臣请带领数只战船,追上蒋干,将他一刀砍死,弃尸江中!”
“然后抢回尚香郡主,仍然与植公子完婚。!”
孙权沉默良久,摇头叹息道:
“不必了,已经晚了!”
“我所以要把尚香郡主嫁于曹操之子,不过是想要借曹军对付周不疑罢了!”
“如今走马换将,我以尚香郡主,换来周瑜和众将的性命,若出尔反尔,再截杀他们,岂非失信于人?”
“你即刻飞马前往鄱阳,警告江东水军,千万不可阻拦留难蒋干的船只!”
“以免坏了我江东的名声!”
周泰听了,无可奈何。
遥望着夕阳下金黄色的江面,恨恨的说道:
“蒋干这样的浪荡无赖之人,仰仗着周不疑的势力,竟然在主公的面前颐指气使,实在可气!”
“若非主公不允,周泰宁愿冒着被周不疑所杀的危险,也必要斩蒋干于江中!”
就连周泰也已深知,动了周不疑的人,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徐盛如此,吕蒙亦如此!
但孙权的心中,却并没有半分信守然诺的节操。
他所以眼睁睁的看着蒋干带着孙尚香离开,完全是有贼心而无贼胆:
“时日至今,我才知道所谓的江东水军无敌于天下,不过是夜郎自大罢了!”
“在周不疑的巨鲲大舰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如今周郎铩羽,我军新败,如果再招惹周不疑?”
“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只怕他稍一用力,随便遣一偏师,便能渡江灭了我江东了……”
“我不如暂且忍气吞声,且让曹操和他厮拼去吧!”
孙权抬头望了一眼赤壁的方向,带着几分戏谑的苦笑:
“曹丞相?”
“你既然是大汉的丞相,在大汉的疆土,有人反叛自立,我不信你会视而不见!!”
孙权跨上战马,往回便走。
周泰责命两千铁甲军断后,亲自提刀护持在孙权的左右。
“主公,宫里供奉的老主和破虏将军的牌位,被人砸了个稀烂……”
“有宫人看到,是尚香郡主所为。”
“她听到主公要把她嫁给曹植的时候,来找主公却被主公避而不见,因此一怒之下便……”
回归吴候宫的路上,周泰忽然想起一事,策马撵上孙权,低声说道。
“哦!”
孙权轻轻应了一声,才想起来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去给父亲和兄长上香了。
“吁!”
提及兄长孙策,孙权忽然一勒战马,停了下来。
蒋干的话,又飘在他的耳畔,萦绕不绝:
“我主周不疑曾说,若郡侯有意留难我们返回江夏,他不敢保证你兄长孙伯符之死的真相不会流传于江东!”
周不疑只要不死,我永无宁日!
啪!
孙权的马鞭,狠狠的抽在了战马后背上。
战马一声嘶吼,奋开四蹄,往前冲了出去。
“主公……”
周泰一阵懵:
“老主和孙伯符的牌位被毁,为何主公并没有愤怒和悲伤,反而显得心神不定呢?”
“难道……”
“主公是怕他们两个见怪,不佑我江东?”
周泰本就是个粗豪汉子,当然看不透孙权的心思。
于是策马紧紧跟随,回归柴桑去了。
……
“子翼?”
小船上,孙尚香在平儿的搀扶下,缓步走出了船舱:
“你和我兄长说了什么悄悄话?”
“为何他两千铁骑虎视眈眈,却任凭咱们安然的离开了?”
透过孙曹结盟,逼她结亲这件事,孙尚香彻底看透了孙权的本性。
如果说孙权是念在兄妹之情才放她回归江夏,她死也不信。
蒋干站在甲板上,凭栏远眺,正望着前方的江面。
听到尚香的声音,才回头笑道:
“主公剑指天涯,威凌九霄!”
“区区江东,又何足道哉?”
搀扶着孙尚香的平儿插口说道:
“往前不远,就是鄱阳湖驻扎江东水军的营寨了。”
“要是他们横加拦阻,咱们只有这十几个兵丁……”
孙尚香的脸上,也现出惊惧之色。
好不容易逃出火坑,万一再被江东水军截获,送回柴桑……
“我兄长一会儿要把我嫁给刘备,一会儿又嫁给什么植公子!”
“焉知什么时候再把我当做礼物,送到了赤壁曹操的军帐中?”
尚香绝望求死的时候,浑然不关心孙权会怎么待他。
可是想到即将和思慕多年的周不疑相见,她早把死志抛在脑后,只觉时光漫长,船行似蜗牛。
恨不得能肋生双翅,飞到江夏。
更害怕路上有什么闪失,迟滞了江夏相会,错过了几百个日夜盼来的缘分。
蒋干淡定自若,用手指了指江畔起伏的山峦:
“主公曾经说过,江东多鼠辈,唯周瑜一人乃英雄耳!”
“如今周瑜被我们俘虏,虽然放归江东,锐气受挫,短时间内很难振作。”
“其余碌碌之辈,谅他们也不敢阻挠我主公的战船!”
说罢哈哈大笑,催促那十几个军士,看好航线,鼓足风帆,加快前往江夏的速度。
……
江夏。
紫竹岭一战被俘的司马懿,已经被软禁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司马懿吃得好喝的好,就连休息的军帐,也是搭在了军营里最僻静的地方。
半个月里,虽然苦闷无比。
但司马懿却着实恢复了元气,征战的疲劳一扫而光。
中军大帐里,司马懿终于迎来了和周不疑的会面!
“冢虎,十年不见,你始终没变!”
周不疑看着阶下司马懿佯装猥琐的样子,含笑说道。
“既然被俘,有死而已。”
“杀剐存留,悉听尊便。”
司马懿双手笼在袖中,虽然低着头弯着腰,看起来似乎是一副老实顺从的模样。
但说话却沉着冷静,不卑不亢。
“求死?”
周不疑缓缓起身,站在台阶上俯视着司马懿:
“故人相见,我岂会忍心杀你?”
“我若真要杀你,也等不到今天,紫竹岭战场的时候,你就和于禁一道去了!”
司马懿忽然抬头,看着周不疑,双肩微微颤抖着,声音也变的几分怪异:
“十三天了!”
“杀又不杀,放又不放。”
“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你杀了我吧!!”
司马懿歇斯底里的吼着,和他平日收敛锋芒,声如蚊蝇的作风迥然不同!
半月的软禁,与世隔绝。
没有一个人与他说话!
虽然吃喝不愁,但精神的压力和煎熬,再加上司马懿多疑好猜忌的性格。
让这位被水镜先生评为当世前三的英杰,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