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收割机。”老蒋回头看着那个棚子说道。
“村里还有自己的拖拉机和收割机?”我听言有些意外。
“以前的,放了几十年了,早就不能用了,现在都是雇外面的机器来收麦播种。”老蒋向我解释道。
“我想看看。”我向这个棚子走了过去。
“看嘛!没啥好看的,早就锈掉了。”老蒋跟了过来,然后伸手搬开了挡住拖拉机和收割机的木板。
这两台机器确实都锈掉了,轮胎也都没气了,我走上前看了一下,在拖拉机发动机仓外我看到了一张铭牌。
生产厂家是东方红农机第七厂,生产日期是上个世纪76年,如今铭牌已经锈的快看不出来了,但我伸手擦了一下发动机外壳上的灰尘,发现红色的油漆依旧富有光泽。
“为什么明明有农机却不用?在这里干放了几十年?”我向老将问道。
“我小时候也有这个问题,我爹没有给我说为啥,就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老蒋听言伸手抓了抓后脑勺,然后向我说道。
“讲了什么故事?”我向老蒋问道。
“我爹说,之前村里走出去了一个能人,他说让我们好好干,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我们村子里哪见过这能人?于是都信了他,大家每天都埋头苦干,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日子过的确实比以前好多了,但还是累。”
“也不知道那能人是知道我们累还是咋,就给我们送来了一台拖拉机一台收割机,他还托人和我们说,等再过段时间,就带着大家一起开厂,让我们过更好的日子,以往村里收麦播种一个村子里的人全都上也要干一个月,有了这两台机器,不到十天就干完咧,但只用了一次,那个能人就过世了,听说是得了病,村里人知道了都伤心的很。”
“这种不累的日子过了有两年,村里来了一群人,他们说自己是那个能人的学生,以往能人有些错误他们要纠正过来,后来机器不让用了,田里也有了田埂,然后日子又越过越累了,开厂的事也没了下文,村里有些人早年间出去打工挣了些钱,然后就带着家里搬走了,后来也就有了现在的艳阳村。”
老蒋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外壳已经生锈的收割机,一手叉着腰,向我讲完了这个属于艳阳村的故事。
我听了这个故事后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叔叔,你好白啊!”
“对啊,好白啊!你是城里来的吗?”
棚子外响起了两道稚嫩的童声,我转过头看去,发现是一男一女两个五六岁的小孩。
“啧!又逃课是不是?快回去上课去。”老蒋见到两人后出言呵斥道。
“爷爷,这节课是体育课,不是文化课。”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向老蒋说道。
“就是,大伯,我爷爷说了,上学没用,考上了也没钱供我。”那个留着平头的小男孩在一旁附和道。
“嘿!那个老三又瞎胡咧咧了是不是?”老蒋听言向那个小男孩问道。
“不是瞎胡咧咧,我也觉得三伯说的有道理。”这次是小女孩附和小男孩。
“你们两个以后不许在一块玩,快滚回去上课。”
“啊!快跑....”
老蒋听言作势就要打,吓的两个孩子边喊边跑。
“蒋叔,这是你家孩子?”我向老蒋问道。
“姑娘是我孙女,小子是我三弟家的孙子。”
“就我这个三弟弟能气死我,天天和孩子说一些不中用的,上学没用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老蒋叹了一口气,然后向我说道。
“他为什么这么说?”我问道。
“我这个三弟之前是我们村里最聪明的人,恢复高考后,考上了大学,结果被人顶了,这事也没人管,他跑去申诉,还被打了一顿,我们一家人去要说法,也被轰了出来,自那以后他就半死不活了,还好顶了个文化人的名头,讨了个媳妇,不然就他那个死样子,估计要打一辈子的光棍。”
老蒋语气平静地说道。
我听后更沉默了。
“去看看那个渠吧!”我向老蒋说道。
这个世界上最难的大概就是公平公正吧!
在路上听老蒋说,艳阳村有着两千多亩的耕地,地多的一家有个十几亩,地少的也有四五亩,村里有一些没地的,是当初出去的没混好,在外面没混好,家里放弃的地也被村里重新分配了,那就只能领着补贴过活。
这条渠有一个名字叫艳阳渠,老蒋说这也是那个能人带着他们挖的,可惜也荒了。
“这渠还是用石板加固过的啊!”我看着杂草下裸露着的一些石板向老蒋问道。
“那肯定的,听我爹说当初修的可是半永久工程,修了好多年呢!”老蒋向我说道。
怪不得地图上的是一条白线,原来是这些石板的缘故。
“后生,你小心点。”
老蒋见我直接跳到了渠里,便向我喊道。
“没事,我看看质量。”我在渠底向老蒋喊道。
随后老蒋也跳了下来。
“质量好着呢!”老蒋拨开了垂下的杂草,然后伸手敲了敲石板。
“上游水库可以定期的开闸往这里分流吗?”我向老蒋问道。
“这我倒是没了解过。”老蒋答道。
还没等我再说话,老蒋的手机就响了,声音很大,是一个老年智能机,触屏的。
“喂?”
“带着城里的后生看渠呢!”
“好好,马上回去。”
“挂了。”
老蒋接起电话说了几句然后就挂断了。
“怎么了?”我听到老蒋电话里有提到我,便向老蒋问道。
“沈女娃带着村主任和支书回来了,正找你呢!咱们先回去吧!”老蒋向我说道。
“这么快?”我有些意外沈琉姚的速度。
“沈女娃办事就是风风火火的风格,我先上去再拉你。”
老蒋说完话就爬了上去,然后向我伸出了手。
随后我抓着老蒋的手也爬了上来。
“还没看完呢!我想向里面走一走看看有没有淤堵。”我看着条笔直的水渠说道。
“它就在这又跑不了,下午再来看。”老蒋听言说道。